而且能立军功的前提下,还需能熬过三千里流放之路,活着到袁州才算是第一步。
军营之事他们无从帮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障其能平平安安走到袁州才是最重要之事。
盛叶舟瞟了眼正与老师以及廖山长说话的祖父,心中感动又是愧疚。
盛廖两府长辈皆是看在孙儿面上才会对陆齐铭之事如此尽心尽力,祖父甚至为此动用了府中侍卫,将流放一路之事都全权安排妥当。
“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准,陆齐铭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好友?咱们不管谁有本事了就帮上一把,不也是一样的。”盛叶舟柔声道。
提起好友,廖飞羽撇撇嘴,不忿地拽了把身旁野草嘟囔道:“算甚好友,除了咱们没一个帮忙,就是今日送行都不出现!”
自陆家出事后,曾经共同在启明书院进进出出的六个好友只两人从头到尾都在帮忙。
穆志为被符辺送回祖宅地读书,恐怕到今日都还不知陆齐铭出事。
让廖飞羽不满的是剩下那两人。
盛叶舟皱了皱眉却没阻止好友的埋怨,在他看来,这两人在此事上确实叫人失望。
蔡杨比他们早两年参加县试,名次虽不佳,但也于当年一举夺得了秀才之名。
至此之后他便在山阳县县学内求学,陆齐铭出事的弟二个月盛叶舟便给他写了信,但回信中只推脱学业繁忙无修沐。
说得好听是修沐自会前来,但今日人已起解,还是没见到蔡杨身影。
其实收到回信之日,盛叶舟就明了蔡杨故意回避之意,此后便再没回信过。
作为普通人,担心因此受到牵连无可厚非,就是其趁机提出绝交之意也没人能说三道四。
蔡杨有他的选择……不能袖手旁观的盛叶舟亦是。
至于甘禾渊,思及他心底复杂得只余一声哀叹。
随着年纪长大,人或多或少都会改变,主动成熟亦或是被动成长都将是人生必不可少的阶段。
身旁有太子这尊大佛在头顶,甘禾渊被迫一步步长进,稍不注意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这个曾经的贪吃小童如今心计已今非昔比,就是盛叶舟也只能望其项背,根本猜不透他心中想法。
甘禾渊信中曾直言因太子最是厌恶贪污之辈,所以于陆齐铭此事他心中有愧却绝不会出现,前程与之相比下会毫不犹豫选择前途。
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方式叫人连句质疑都反驳不出,谁又能说一句不对呢……
若是有选择,相信没人愿意每日战战兢兢的活着,哪怕背后就是滔天富贵。
只是每每想起,盛叶舟还是觉得心中有些酸涩甚至有些心疼。
比起分离,这种各自走向不同道路的感觉更叫人无力。
少年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廖飞羽嘴上埋怨,其实心中却并未真正责怪,念叨完几句后便立即作罢,抬头不停往官道上打望。
“怎么还不来……来了来了。”
官道上,负责押送的狱卒背着简单行囊走在前头,后面两人一排的罪官家眷浩浩荡荡排出了百来尺。
带着木枷锁的男子走在前,队伍后则全是女眷和孩童。
一见到人出现,送亲亭的哭声立即大了许多,扶老携幼的全围到官道旁寻找着队伍中亲友身影。
“陆齐铭在那!”廖飞羽最先发现,盛叶舟顺着手指看去,立即寻出在队伍后侧比普通人高了得有半个头的陆齐铭。
他脖颈上带着枷锁,双眸亮晶晶地看向前方,在百来个死气沉沉的人群中,显得很是鹤立鸡群。
“两刻时辰,要交代要送衣物银子的都赶紧。”
走到亭前停下脚步,狱头将长刀挂回腰间,朝后面的十几个狱卒摆手。
狱卒们面上带笑,解起男子们的木枷锁时别提有多麻溜。
送亲亭给亲友送银子,其中可有大半都得入狱卒们荷包,来人越多他们当然越高兴,此时也是几个月流放路上难得的和颜悦色。
咔哒——咔哒——
随着木枷锁解开,盛叶舟两人也已走到了队伍中间。
多日未见,陆齐铭乱糟糟的头发早油腻得全部黏在了脑门前,脸上伤口的药膏层层干透,整张脸黑一块白一块地根本看不清长相,刚一张嘴,干裂的嘴唇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先喝点水。”廖飞羽连忙将早备好的茶壶送到他嘴边,示意陆齐铭先别说话。
盛禺山几人也到陆父陆母身边,交代着些路上的事。
接过茶壶,陆齐铭对嘴灌下几大口,这才舒爽地砸唇喟叹,仿佛这壶中茶水是什么琼浆玉液似的惹人遐想。
“路上之事祖父都已安排妥当,你与伯父伯母不用担心。”盛叶舟如往常般拍拍陆齐铭的肩。
耀眼的光下,灰尘噗噗扬起,就好像突然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地下室,灰尘夹杂着霉味呛得人连声咳嗽。
“有你们在,我自是不担心的。”陆齐铭还有心情翘起唇角笑了笑,足可见这两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成长了多少。
“我在背篓里备了些衣物吃食,你先换上方便今日走路。”盛叶舟又道。
今日起解后,落日前都不得歇息,绸底的鞋子根本无法支撑到下一处歇息地。
他准备的全是厚实千层底布鞋,料子是最普通的粗棉布,牢实也不招人注意。
陆齐铭笑着谢过,忙先挑了几双以及衣物给祖父以及三房先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