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山长带来的丫鬟也立即帮陆府女眷遮挡换衣换鞋,此时可没人管甚男女大防,有些人当场就解衣宽带。
陆齐铭送了衣裳回来后也立即脱下早臭了的外裳以及中衣,在盛叶舟二人随意遮挡下换上干爽里衣。
“你坐下,我帮你束发。”
换好衣裳,盛叶舟从怀里掏出把梳子朝陆齐铭示意,廖飞羽则是从茶壶中倒出茶水将帕子浸湿递过去。
陆齐铭嘴里咀嚼着烧饼,胡乱地抹了两把脸。
“飞羽,按照咱们先前商议之事,你去送银子……”
等陆齐铭一坐下,盛叶舟就低声嘱咐。
不知两府长辈在路途中会作何安排,但眼下得先巴结好狱头,接下来能少些刁难就少些刁难。
廖飞羽点头,弯腰从脚边的篮子里取出几个荷包塞进怀中,晃晃悠悠地朝坐在树下乘凉的狱头走去。
目送人走远,陆齐铭立即扯了扯盛叶舟的袖口示意他低头。
“多谢你给的药,我眼下走六千里路都不成问题!”
声音很小,口臭浓重,不过悄悄话的内容却听得盛叶舟心里一轻,笑着点了点头。
看他已过了最初的徘徊,正面事实后心态已发生了翻天覆地改变。
“我还留了点,若是路上撑不住便再喝点。”陆齐铭拍拍胸口笑道。
“好,但此物切不可……”盛叶舟张了张嘴,陆齐铭立即摆手表示:“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
他不欲打探究竟是这是何物,但有如此效果的药怎会是凡品,藏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到处宣扬。
“你知道就好。”
“放心吧,此物除了祖父和爹娘,其他人都甭想碰。”
“路途遥远,谁也不知道会碰到多少麻烦,你切不能心软误事,更不可胡乱相信他人。”盛叶舟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遍。
陆齐铭不厌其烦地点头。
这些日子没谁比他经历过的人情冷暖更多,亲情早在无数次的冷漠中变得冷硬,难能可贵的真心以待怎会嫌烦。
大房不仅没半分负罪感,甚至还想仗着长幼身份强抢孔牢头送来的吃食银钱,若不是他有点功夫底子傍身,早被两个堂哥将吃食抢走。
从那时起,他心中就冰冷一片,谁敢断了他们一家活下去的希望,谁都别想好过。
想着,陆齐铭特意看了眼缩在角落的陆家大房。
盛叶舟轻笑两声,笑着蹲下,也跟着看向陆二少所在的地方:“放心吧,祖父在每个驿站都安排了人照应,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陆府大房三子虽都已及冠,但全不是陆齐铭的对手,只要有人暗中照应着些,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帮陆齐铭束好发,盛叶舟见廖飞羽那边眉飞色舞地与狱头交谈正欢,干脆又低声交代了下私下所准备的东西。
片刻后,廖飞羽满意而归,还带来个令人意外的好消息。
“等出了安义府管辖地,枷锁就可去除,而且过几日还能买驴车……”
廖飞羽套话的本事实在厉害,不仅哄得狱头眉开眼笑,还悄悄透露了许多路上能行的方便。
但所有的前提都是出得起银子,像是驴车这等稀罕物,还得竞价才可得。
“我听那黄狱头的口气是打算趁这回押解完后就告老回乡做个小买卖。”廖飞羽转着眼珠子,要笑不笑地用肩头撞了撞盛叶舟。
盛叶舟不明所以。
“我学你前回恐吓孔牢头的法子,保证等黄狱头回安义府后送他个小铺子,全当此次相助的谢礼。”说罢廖飞羽得意地抬抬下巴:“我祖父国舅爷的名号此时最是管用。”
办好了攀上廖府这颗大树,还用愁日后做买卖不赚钱?若是办不好国舅爷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
这就叫先给颗糖再打一巴掌……
不管盛叶舟还是廖飞羽,仗得都是姓氏的势,效果当然也同样有效。
“我还吓他吏部尚书在每个驿站都派了人,若是发现阳奉阴违,那可能得一辈子留在袁州了。”廖飞羽嘿嘿一笑。
瞧那黄狱头又惊又喜的模样,廖飞羽这番话效果很是显著。
“这回你倒是学聪明了,没只塞银子托人办事。”盛叶舟笑。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默默听着两个好友一来一往地调侃,一股子酸气缓缓从陆齐铭腹中升起,眼眶一下子憋得通红,哽咽半晌才缓缓开口。
“若是没你们相帮,恐怕我一家老小根本无法活着走到袁州。”
“日后相见请我们喝酒道谢便是。”盛叶舟抬手搭在陆齐铭膝头,陆齐铭抬手搭在他手背上,廖飞羽随后覆上。
“等我回来。”陆齐铭一字一句承诺道。
“好。”
“好。”
温热从掌心一寸寸往下传去,陆齐铭只觉身体从手背开始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他笑着看向两个好友,努力将他们的笑脸记牢,他日再次相见时,只凭今日记忆,定能一眼认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