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盛太傅,太傅身子可还康健?”
“祖父身子还算硬朗,不时会进宫与圣上手谈几回。”盛叶舟笑答。
“那就好,那就好。”荆州神色似笑非笑耐人寻味,随后话题一转忽又问道:“贤侄眼下可还在文玉先生门下读书?”
盛叶舟心中一顿,面上仍笑意盈盈地回道:“在的,学生一直在先生门下读书。”
这话究竟是何意思,难道他不知赵衍便是文玉先生……他不知向裕康也不知?
听盛叶舟这么说,荆州有丝诧异。
“两位贤侄果真勤快,每日在府学中读书,竟还要抽空去文玉先生处听讲。”
看来这位府学学正果真是挂名而已,连府学教授的身份都不知道 。
趁盛叶舟语塞的这片刻,向裕康听到动静轻咳两声,附到荆州耳边轻语了几句,方才还如花蝴蝶四处转的人想必时刻注意着这边,第一时间便凑过来帮着解围。
荆州挑眉,接着神色几番变化,最终沉寂为浅浅笑意。
“原来如此,本官这个学正竟不知文玉先生是府学教授。”
“先生喜清净,学生也是前不久才从两位同窗处得知,老师不知也正常。”向裕康笑着接话。
廖飞羽狠狠皱眉,盯着向裕康那张笑脸想看出个究竟来。
明明去年就已知赵衍便是大名鼎鼎的文玉先生,所以才会留在辛班不愿离去,怎的到今日倒成了他们故意欺瞒不告诉。
而且那句同窗硬是将几人的关系撇清,认识却不熟之人才会称呼一声同窗。
盛叶舟无声挑了挑眉,拱手笑道:“老师并没有故意欺瞒之意,进府学时其他教授都已提前知晓,反倒是我与飞羽被吓了跳。”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不知怪得了谁!
“哦?哈哈,倒是本官疏忽了。”
“大人政务繁忙,府学怎敢用这等小事劳烦于您。”盛叶舟淡笑,说着眸光瞟了眼向裕康:“学生倒是有些好奇向兄与我等同窗三年,竟还不知老师名号,这倒令我有些意外。”
向裕康一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愚笨。”
“向兄能拜入荆府丞门下,怎会是愚笨之人。”盛叶舟笑,眼底却无半点喜意。
“还是盛兄厉害,生病还能拿下解元之位,叫我等敬佩不已。”向裕康只当没看见,憨厚地笑着提起酒壶示意。
盛叶舟递上空酒杯,接着脸色猛然一变,捂着嘴唇猛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急速打断两人的圈圈话,荆州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身旁廖飞羽早已站起,从他身边几步窜上前去扶住盛叶舟胳膊:“让你别喝酒,看吧……”
“大人……学生咳咳……失礼……失礼咳咳……”盛叶舟断断续续地开口赔罪,一张口咳嗽声更是止不住,脖颈涨得通红,眼角泪水飙出。
“叶舟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想必还未痊愈便饮酒引发了旧疾……”廖飞羽忙帮着解释。
盛府前些日子请御医入府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荆州心里咯噔一声,忙抬手招呼衙役:“你们先将盛贤侄送回盛府歇息。”
万一在此耽搁真引出旧疾有个好歹,他可如何向盛禺山交代。
“学生送叶舟回去。”廖飞羽忙道,扶着虚弱不堪的盛叶舟往楼下走。
所过之处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佝偻着身子的盛叶舟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没抬头,直到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哄笑声飘起。
走出酒楼,盛叶舟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二楼窗口。
乌烟瘴气的鹿鸣宴,少了讨厌之人碍眼,接下来才到了真正热闹的时候。
廖飞羽从方才起面上就像是蒙了层寒霜,盛叶舟身子一动他就麻溜地放手,两人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很快便融入了拥挤的人流中。
两人心照不宣得不提生病之事。
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挂满铺子门前的灯笼将这条街照得宛如白昼。
灯光照亮两人容貌,纵使长得俊俏,奈何双双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就是姑娘有心也不敢靠近。
“呼——”
好似走得足够远,盛叶舟才长长呼出口气,放缓步子。
“才几日不见,人怎会变化如此之大。”廖飞羽双手摊开,很是不解。
“或许不是这几日才变,而是我们一直没见过其真面目。”盛叶舟淡淡道。
方才向裕康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换了个人,同窗三年盛叶舟还是头回见识到其装痴卖傻的本事。
好在这几年他们虽同窗,却从未细聊过家中之事,否则往后恐怕还要担心向裕康从中寻到什么把柄。
不用提具体名字,两人便知所说是谁,盛叶舟说完话两人都跟着郁闷起来。
“难怪老师一直不肯收他为徒,想必早已看出他是个两面三刀之辈。”廖飞羽气愤道。
盛叶舟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