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廖飞羽闷闷不乐。
两人站在窗边小声说话,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明显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加上廖飞羽神色阴沉,席间不少一直关注他们的人都不由议论起来。
其中有几个长相普通的青年书生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讽刺开来。
“还没当状元呢,这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样!”
“哟! 人家世你可羡慕不来,就算不是状元,人家日后这前程也不会差。”
“不就是仗着大伯父的威吗,这有甚了不起,难不成还能将手伸到科考之上!”
“这不就是狗……势吗,哈哈。”
“咱们啊……只有寒窗十年苦读的份儿,学不来学不来。”
读书人默书写字厉害,这嘴上功夫同样不容小觑,阴阳怪气起人来比那村里的长舌妇还要厉害。
等盛叶舟听到众人冷讽之时,这些人已将盛府所有人底子都扒了个底朝天。
——读书不能化者,斤斤于字句之。
看他们讽刺得来劲儿,盛叶舟脑中只蹦出这句话。
没因所学开阔胸襟,反倒是读成了冒着酸臭之气的书蠹。
第71章
盛叶舟冷冷瞟了眼犹自说得兴起的几人, 嘴角露出个淡淡讽刺笑意。
与这些人对峙无异于浪费口舌,也多亏他们,盛叶舟两人都歇了与场上之人结交的念头。
“一群乌合之众。”廖飞羽更是冷声讥讽。
这酒今日喝与不喝没甚差别……
“坐下吧, 看时辰荆府丞快要来了。”盛叶舟撩袍坐下,眸光扫过那群敢怒不敢言的举人, 嘴角不屑翘起。
若今日他出身不显,相信这些被明着讽刺了的举人早已上前理论, 哪会像如今这般忍气吞声, 只敢用眸子恨恨盯着,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连头都垂了下去。
看他们做派,仿佛盛叶舟才是方才嚼舌根的人。
大堂里气氛瞬时冷凝下来,几十号人默默地端着茶盏,就好像品尝着什么好茶似的沉浸其中。
盛叶舟注意到郑柏瑜频频偷瞄着他, 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努了努嘴还是放弃搭话。
许是方才盛叶舟一举便罪了大半举人,不好再当众与之聊天,免得那些人转而将矛头转向于他。
这点盛叶舟也明白,就算看见也没问, 只转头与廖飞羽又随意聊了几句。
终于……
就在茶水凉透,桌上红烧鱼已凝固了层油时,楼下有了动静。
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以荆州为首上到二楼,其中紧跟着的臃肿身影不是向裕康又是谁。
盛叶舟直勾勾看向前方,好一会才与向裕康眼神接触, 对方一抖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本官来迟了, 众举人请坐请坐。”
所有举人纷纷起身拱手回礼。
荆州和煦的笑着拱手, 压手示意起立的众人坐下,他自己则是大踏步来到主位。
再看到中间位置都有人坐之时, 忙又笑着喊来衙役:“这里加个位置给本官的学生。”
所指位置赫然是郑柏瑜与盛叶舟的中间位置。
那句本官学生立即引起众人注视,多掺杂着羡慕嫉妒的眸光随着向裕康的每一步而逐渐朝前挪动。
盛叶舟跟着笑,本还没坐下的他也不坐了,伸手冲向裕康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步子朝右一跨将位置让出,坐到郑柏瑜左侧的空位。
此举意味不明,荆州也没明白盛叶舟究竟为何要这般,眸光往那边偏了偏,见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就没再深究。
他只当盛叶舟此举是故意奉承,就连堂中举人们也同是如此认为。
恐怕只有向裕康知晓,这是与他划清界限也不想跟荆州过多交谈的拒绝之意,中间隔着个人,两人根本不可能私下说悄悄话。
荆州一来,鹿鸣宴就热络起来,按照既往的流程进行,对月诵诗后,宴会正式进入高潮。
为表谢意,举人们络绎不绝地上前敬酒,荆州勉励几句,双方满意分开。
此后便是各自的交际时间,或是吟诗作对卖弄文采,或是对月感慨无病呻吟。
盛叶舟与郑柏瑜双双埋头夹菜,虽说那菜早已凉透变得油腻无比,那也总比时刻假笑捧场要来得好。
没看向裕康穿梭在众举人中双下巴都笑得堆在一起,酒已当成水喝下无数杯却丝毫没有停下与他人交好的打算。
看到他面不改色地与人打交道,盛叶舟不得不承认自己“道行”太浅。
亲切关怀完廖飞羽的荆州终于想起盛叶舟这个解元,端起酒杯朝他招了招手:“盛贤侄。”
盛叶舟心中不愿,面上依旧一成不变的笑容,端起酒杯起身走到主位前,拱手敬酒。
水酒下肚,从喉咙到腹部都燃起股子火辣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