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玉想起每次寻得剑魄时,总能听见旁人对他的描述。
她笃定的是,他是一个知情者。
可他在这件事情中间又是什么作用呢?
那人正弯着一双眉眼,俯身笑眯眯地看她,周身气质如同谪仙临凡。
只是谢扶玉却窥见那抹笑意未达眼底,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冰冷与淡漠。
也可以称之为一种高高在上,怜视众生的神性。
“玉……凌烟?”
她微微撑起身子,略显疏离地试探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瞬间,她有些拿捏不准最后一眼看见的,到底是幻境还是现世。
玉凌烟指着一旁的宫流徵,张口就是瞎编:“噢,是他见你昏迷不醒,特地拜求我,来救你一命。”
“是吗?”
谢扶玉眯了眯眼睛,环顾四周,见仍是那间竹林小屋,却独独不见江陵。
玉凌烟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声线,道:
“我知道姑娘想问什么,你我不妨约顿酒?此处不够僻静,终究是不好细说。”
一边说着,一边朝她展露了手中的两颗剑魄。
他将其中一颗递给她:
“这个,是姑娘今日该得的。”
而后,他将另一颗收进怀中,无辜道:
“这个嘛,就看姑娘的诚意了。”
她正要一口应下,却见江陵凭空出现在屋中,当即隔开玉凌烟与她之间的距离,如狐狸护崽一般,挡在她身前,怒视着玉凌烟道:
“不行,你不能和他去。”
玉凌烟也不打算争辩,笑笑,转身欲走。
谁料谢扶玉却在身后喊道:“留步!”
江陵并不知道她在幻境中看到了些许过去,心中尚存诸多疑虑,只是诧然回首道:
“阿姐,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有事要问他。”
她目光静静凝着他,神色淡淡,不容他反驳。
果然,回到现世,她便又会披上那副淡然自若却又极有主见的冷硬壳子,什么都不愿与他多说。
江陵眸中一黯。
“明日戊时,我派人来接姑娘。”
玉凌烟摆摆袖,大步跨了出去。
“你们,你们聊……”
宫流徵看着互不低头的两人,自觉自己不该还呆在这个地方,于是转头追着玉凌烟出了门。
这下,屋内仅余她与江陵两人。
江陵眼底涌动着些许气愤。
明明在画中时还担忧他,喜欢他,怎么出了画卷,俨然当其间的事情没发生过?
她便是这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感情吗?
还是她当年年少,这长久的百年间,足以让她变心?
他似乎忘记了一个事实。
他是由宫流徵画进去的人,同魂魄被吸入其中的谢扶玉不一样。
他作为画中人的“替代品”,可以保留着记忆,但是魂魄身在其中的谢扶玉,确是彻彻底底的画中人——
画中发生了什么,她便会发生什么。
她在画中,爱上便是爱上,忘记便会忘记。
而画中再次被下了忘忧散的谢扶玉,却是将两人的前尘忘得一干二净。
她的认知中,画卷里的江陵只是过去的人,同现在在眼前的并不相同,她以为江陵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入画时的那晚,甚至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蕴着怒气看自己。
她不知道他随着自己入了画,共同经历了一切。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方才与玉凌烟之事令他不快。
她本想如从前般摸摸他的脑袋,可想起他与摇光之间的联系,便总觉得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