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我们散伙,我一个人开车回了我的公寓。”
“……大年三十那天,凌晨两点活动结束,他让我跟他一起回了私人公寓……”
杨建章说的时间和行动路线跟邵慈在审讯室里供述的内容完全吻合!
信宿跟林载川无声对视一眼,又看向杨建章,语气轻微讽刺道:“你有妻有子,大年三十不回家跟家里人一起过年,跑出去跟无亲无故的狐朋狗友喝酒,然后一个人回公寓——”
“你觉得这话说出去可信吗?”
“哈,警察居然还关心我的私生活吗?”杨建章冷笑了一声,“我跟我妻子的婚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俩一直是各玩各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气愤道:“我那天就是跟我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不信的话你们挨个打电话过去问,我根本就没见过邵慈!”
但以杨建章的能力,他不需要亲自去活动现场接邵慈,只要派个人过去、甚至打个电话,就能轻而易举把邵慈控制在他的手心里。
林载川轻轻蹙起眉。
杨建章看到对面两个警察都不说话了,态度更加跋扈起来,“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啊,就凭他邵慈一张嘴?他有证据吗?嘴皮子上下一碰的能耐谁没有啊?”
林载川平静道:“警方只是基于现有证据进行正常侦查,没有给你定罪的权利,如果你真的跟邵慈没有关系,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杨建章:“叫邵慈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往我身上这么扣屎盆子有什么目的。”
听到这个要求,审讯室外面的警察都极为震惊——第一次见到犯罪嫌疑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竟然主动要求跟报案人对簿公堂。
眼下既然两边都拿不出确凿证据,不如让他们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谁在演戏——
不过这件事需要征求邵慈本人同意,毕竟他是受害人,尤其是性侵这样的事,他未必愿意去面对一个施暴者。
章斐去接待室见了邵慈,跟他说明来意,邵慈沉默了几秒钟,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
邵慈跟章斐一起走进审讯室,他看到人模狗样的杨建章,眼里满是仇恨与厌恶。
杨建章见了他就怒骂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真是没想到啊,邵慈,这两年我对你不薄吧,你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至于反咬我一口。”
“良心?”邵慈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冷冷道,“你也有这种东西。”
“是,我承认你确实长的有几分姿色,圈子里对你有想法的人也不少。”杨建章语气轻蔑道,“但是我想对你下手还用等到今天?真对你有意思,你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我就把你弄到我手里了。”
邵慈低声质问:“难道不是吗?!从两年前开始你就在控制我。”
一时间杨建章脸上的表情相当匪夷所思,他瞪大了眼珠子道:“你什么意思?两年前咱俩一共说了几句话?!”
邵慈冷冷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杨建章荒谬地“哈”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我真没得罪过你吧邵慈,去年七月我还给你推荐了钟导的电影男二,那部电影票房二十多个亿,你不知道感激就算了——”
邵慈忍无可忍打断他,声音因为某种剧烈情绪而发抖:“你为什么向他推荐我,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妈的!少放屁!跟我的男人女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老子从来不玩强取豪夺那一套!”杨建章怒极,他像是随时都能爆起的野兽,在审讯室里来回走了两圈,踩的地板都砰砰响。
突然,他停了下来,两眼发红盯着邵慈,一字一顿:“行,你说我强奸你是吧,那你说,我是怎么对你下手的、怎么睡你的,整个过程都给我说出来听听——说给这些警官听听。”
他近乎带着某种恶意道:“按照你的说法,咱俩睡了那么多次,你对我应该很了解吧,什么形状、什么尺寸,身上的纹身胎记都在哪儿?你说给我听听?”
那像是淬着毒的刀子猝然插入心脏,邵慈闭了闭眼,呼吸急促不稳,脸色白纸似的惨白,眉眼间浮起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半晌,他用力握紧双拳,话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你的右胸上有一块褐色胎记,指盖大小。太恶心了……杨建章,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杨建章的脸色猛的一僵。
听完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当庭对质,外面的内勤都惊呆了,如果不是他们穿着清一色的警服,简直就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贺争喃喃道:“还是去找证据吧,这俩都不像演的。”
杨建章暂时被扣在了市局,但是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林载川最多只能关他24小时,他不是在当初名单上的人,但有可能是谁都没有发现的“漏网之鱼”。
因为邵慈的这个案子,市局刑警大都连熬了两个通宵,林载川今天没在办公室睡,跟信宿一起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信宿洗了澡,把脑袋枕在林载川的胳膊上,侧身躺着,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身上。
信宿现在睡觉的时候已经不把脑袋往被子里面拱了——反正每次等他睡着林载川都会把他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好像这样也很好。
关了灯,他百无聊赖似的伸出手,来回捏着林载川的五根手指,从左捏到右,又一个一个捏回来。
林载川道:“怎么了?这么晚了不困吗?”
信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睡意,“困了,在想今天的案子,有点提神。”
林载川慢慢扣住他的手指,轻声问:“嗯,你怎么看?”
“……不知道。”信宿想了想,罕见的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个人判断,杨建章在审讯室里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像是在说谎,那种愤怒又震惊的模样很难靠临场发挥表演出来,而且,警察现在也没证据,如果他真的对邵慈做了什么,只要矢口否认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表现的那么气愤,除非他有什么表演型人格障碍。”
“但是他在大年三十那天的行踪,跟邵慈说的又确实能对得上,而且杨建章本人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相当含糊其辞,很明显是在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信宿微微仰起头,黑暗中瞳孔纹理自然扩散,一双眼睛漂亮的慑人至极,“你觉得呢?”
第九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