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漩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深深将她拥入怀中,感到餍足。
他好像一直都处于一个错误的认知当中。
那就是他一直以为苏婕和洛淮音曾深深相爱过,以为苏婕是为了复活洛淮音才跟自己在一起。
这种认知是从哪里开始的?
好像是洛子酌对他说的。
叶清漩温和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冰冷,他轻轻揽着苏婕疲惫的身子,看她实在没力气了,拉起被子将她盖住,哄她入睡。
屋外的冷雨逐渐停歇,屋内也开始回暖。
叶清漩枕着手臂,望着房顶,回想着整件事的过程,好像有一张绵密的网将他和苏婕都套进去了。
……洛子酌。
他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第57章
苏婕回到青峦山, 昔日抑郁情绪一扫而空,里里外外招呼着灵侍将房屋布置成那人喜欢的模样。
或许是太过热闹,便显得洛子酌那边冷清入骨, 他轻轻咳嗽着,冷眼看着不属于他的一切,由着心思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看来他们和好了吧。”洛子酌轻声说着, 侧身看向病床上还未醒来的洛淮音。
他的哥哥还是那么安静,如温泉冷玉, 洁白无垢的长袍流淌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他不知三百载已去,不知青峦巨变, 不知那个曾经依赖他、爱恋他的小少主也已经移情别恋于他人了。
“哥哥即便醒来, 也舍不得怪她吧?而她那么狠心, 她大可将你我都忘了, 去过她的逍遥日子……”洛子酌说罢, 又用力咳嗽了两声, 在声声压抑下他气急反笑,“可是凭什么?叶清漩他凭什么, 只用七年, 就抢走我们几百年相处的一切?”
他回头看向床上依旧安静的洛淮音,偏执的声音中带着不甘:“哥,你还不肯醒来吗?”
苏婕将洛淮音的肉/体塑得极好,无论是灵力还是灵药她从不吝啬,再加上他的精心照养,按理说早已修复完毕,可偏偏洛淮音就是不肯醒来。
窗外的风吹起洛子酌的长发, 他用力咳嗽着,病弱的身子骨摇摇欲坠, “哥,我知你不愿争执,可你这么多年从未为过自己,只这一次又如何?我知道你也想要她的,你只要醒来,叶清漩便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是你为何不愿醒来?”
他来到床边,紧握着那双苍白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声音也入了魔障:“哥,你放弃她,难道也要放弃我了吗?以后看着我做了错事,看着我大错特错,看着我众叛亲离,你也不会再站在我身边,不会再安慰我了对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清风,明明还未入冬,却剐得他骨头都疼,洛子酌用力埋在哥哥的手心里,跪着乞求那一点点的温暖。
“哥我求你了,你醒来吧。”
在极力的忍耐之下,他仿佛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叹息:“子酌,我说过你执念太重,会吃尽苦头,为何不听?”
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委屈,皆在此刻化为倾泻的眼泪。
这世间最令人动容的莫过于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洛子酌像犯错的小时候一样扑到他怀中,闻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感受着他宽佑的大掌落在他头顶,哭得每根骨头都在抽泣。
若说这世上有谁待他最好、有谁会在他做了错事依旧会宽佑于他的,只有他的哥哥,洛淮音。
“哥,你终于醒了。”
“你真的醒过来了……”
清冷的仙师殿里终于看到一丝勃勃生机。
洛淮音醒来的消息传到苏婕耳里的时候,她正在摘树上的新枝想给叶清漩插在房间里做点缀。
原本她都不愿意假手于他人,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从上面栽了下来,花枝丢了一地,碾碎进泥土中,匆忙踩踏而去。
留下布置房间的灵侍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前仙师一醒,只怕少主不会承认那门婚事了,那这房间还布置吗?”
“你傻啊,少主既然承认这门亲事,那说明青玄仙君在她心里更重要,前仙师已经是过去式了。”
“那不是前仙师还未复活时定下的吗?何况我听说,少主和仙君成婚本就是为了消灭岐杌、复活前仙师,现在前仙师已醒,只怕……”
陪同叶清漩来到青峦山的程陵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捂住那群灵侍的嘴,他看向旁边的师叔,着急忙慌地解释:“这群灵侍什么也不懂,就知道乱说,师叔和苏少主的姻缘可是经由问天台肯定的,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师叔万万不可听。”
他生怕师叔扭头走了。
可叶清漩却仿佛不在意般,朝着那些灵侍走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苏婕扔在地上踩踏的花枝缓缓拾起,轻挥去上面的尘土,好似没事人一样将它带回,插入那只空空的花瓶当中,明明有这么多灵侍院子里却冷清得好像在无妄山一样。
他不在意,可程陵却忍不住呵斥他们:“背后议论,人前也不通传,还将我师叔放在眼里吗?”
灵侍们跪倒一片,生怕惹怒了这位已迈入神境的仙君,“少君赎罪,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用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落下,叶清漩放置好花瓶,敛下眼底的疲惫,“她知晓我今日回来。”
知道他要回来,却还是在洛淮音醒来的时候,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底下俯跪的灵侍们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抬头只看到青玄仙君冷冽的身影,在风中如玄光铮铮,清冷如高山之雪叫人仰止。
其实仔细说来这位仙君的样貌是胜于前仙师的,身姿气势更是世间难比,就连能力也足够纵横九界,可就是在他们少主这里输得彻彻底底。
可真叫人唏嘘。
程陵跟在叶清漩身后,快步疾走,“师叔,要不还是去通报一声吧?苏少主估摸着是忙忘了。”
身前的人脚步停下,他看着院子里原本没有的池子,里面还养了许多红色锦鲤,和他在璇光宗时喂养的一样。
他轻声开口:“不必了,她若在意,又怎么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