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才许敬宗路过姜侍郎时,就格外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对上一双含着一缕笑意,怡然自得的眼睛。
许敬宗险些气死。
此时坐在宰辅位上心内愤愤道:果然没有家族也没有后代的女人,简直是不管不顾的疯子!自己没有后路,也不知给别人留后路!
他只得在心内安慰自己:若是这场大朝会后,皇帝还执意要‘裁官’,那么压力最大,被‘千夫所指’最多的,就不是自己了。
就轮到吏部,轮到姜侍郎她自己了!
看她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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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阳殿廷的悬钟响起。
大朝会的时辰到了。
然而皇帝还未至。
朝臣们的心,不免像悬钟一样高高吊起。
尤其是御前的宦官先至殿中,与百官道圣人今晨圣躬不安后,朝上顿时一片嗡然议论之声。
皇帝不是要再躲一个百官大朝会吧?!
那绝对不行!
若陛下今日真不来大朝会,那他们就集体去贞观殿前面跪着请命去!
一片略显嘈杂的低声交谈声中,姜沃听到身后裴行俭低低唤她:“姜侍郎……”
裴行俭也在忧心:圣人不会不愿面对群情激愤的朝臣,因而躲了吧。
可若是陛下此番不至此,不亲口凿实这道诏令,以帝王之威压阵此事,只让吏部去推行的话,他们绝推不下去的。
他们需要圣意明昭。
姜沃侧首微微摇头,轻声道:“不必多想。陛下今日必至。”
皇帝为此事筹划了良久,他不会躲的。
更不会躲在贞观殿中。
裴行俭稍稍安心。
姜沃则继续站正,低垂的眼眸中笑意愈胜——皇帝以圣躬不安的理由迟到,那她是真的确定,接下来的惊喜是什么了。
百官嗡然议论声中,悬钟再次响起。
皇帝到了。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不同寻常面圣的肃静。
而是一片窒息般的安静,在场朝臣都是一时忘记了呼吸——
皇帝不是一人来的!
皇帝身旁,还有一位身着钿钗礼衣的女子。
能佩十二钿,着翚翟纹朱锦礼衣——
皇后!
皇后怎么会一并上朝来?
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姜沃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哪怕猜到了,但真正看着媚娘第一次走上朝堂,心境还是不同。
皇帝如常在龙椅上落座,而皇后则走向皇帝身后,乾阳殿中通天彻地垂下来的金色帷帐后。
身形隐去不见,但朝臣们还是能看到,金色帷帐一点拖曳出来的裙裾。
所有目光凝聚在皇帝身上。
等待圣人发话。
皇帝的脸色确实很不好。
看起来格外苍白且唇无血色,哪怕坐下来,也是立刻起右手按住额头,还闭上了眼,让身边的宦官熄去离他最近的两盏九枝灯。
因是病中,皇帝语气听起来也颇为冷淡,并无以往的温和。
言语也很直接:“朕今晨风疾骤发,原要罢朝。”
“然朕深知,诸卿今日必有要事回禀。”皇帝苍白无血色的唇上,带了一抹说不清的笑意:“故而朕今日强撑病体至此。”
“亦令皇后同至——也免朕今日精神实在不济,诸卿诸多谏奏有所疏漏。”
话至此,面对满朝震惊的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