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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真以为送人有用啊?”姜沃初初接到浔阳楼请帖的时候,是很不以为然的。
何止世家在打听她,这些日子,姜沃当然也在密切探知世家的反应,防备着可能会来的风险。为此,她还在江州几次换了居住地。然而看起来,似乎完全是白防备了——
不知是不是在江南西道‘安居’惯了。她这边都磨刀霍霍,进行到‘告田令’这一步了,诸世家居然还要请她赴宴,还在按部就班走‘先礼后兵’的先礼这一步。
而且据聂雨点打听来的,竟然要给她‘送人’,送什么门客幕僚。
门客?
门面的门吗?
果然,历来考验干部的,也就这几种法子。
姜沃随手把请帖搁在一旁:可惜,能打动她原则的容色,阈值已经被人提的太高了。
要不是此时她还在等已经从长安出发的黑齿常之,在等京中选定的劝农使到岗,她都不准备去吃这场毫无意义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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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浔阳楼宴当日,姜沃就体验了一把何为打脸。
这顿宴席,来的一点也不亏。
她真的心动了。
倒不是世家找来的那些所谓‘才子’以及‘门客幕僚’,而是心动于世家培养出来的侍女、歌舞伎以及客女的水准。
她们掖庭的教育水平,尤其是文艺水平,明显被世家比下去了!
果然,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自有其长处与底蕴。
姜沃觉得:她像是看到了巨大的宝藏。
需知,大唐律法规定,若是一家一族有违律法,抄家之时——
其家中‘奴婢、部曲、客女’等自此不再属于私人,而是归于官中。各从其能,而配诸司。妇人工巧者,入于掖庭。[1]
她第一次对世家有了不可明说的好感,而且体会到了那句:邻居屯粮我屯兵,邻居就是我粮仓的真谛。
第223章 宾主尽欢?
浔阳楼上,管弦钟磬。
轻歌曼舞,宾主尽欢。
然而在一众罗衣锦绣宝髻堆云,容色各有千秋的歌舞伎中,姜沃最注目的,还是一位弹琵琶的女子。
大约是身处浔阳江头的关系,让姜沃想起了还未面世的《琵琶行》,因而对琵琶乐人更在意些。
哪怕诗还未面世,但世上的琵琶女,却从未断绝过。
也是因为,这位叫玉娘的琵琶乐人,容貌实在出众,眉如翠羽,玉面映红,盛妆之下,如同春日枝头最清艳的一朵海棠。
但偏生,一双眼睛水雾蒙蒙似的。
美丽,却什么思绪都没有。
“叫玉娘上前来。”
见姜侯注目几回,罗家主很快召这位琵琶乐伎上前,笑道:“玉娘的琵琶技艺最好,姜侯若是喜闻琵琶,不如让她清清静静奏几曲。”
酒过三巡,歌舞也赏过了,清静一下,正好可以开始谈谈正事。
见姜侯点头应允,罗家主大喜。
也难得在心底夸赞了一番涂家主:没想到这回老涂靠谱了,也给他们上了一课。这送人,真得主打一个全面!
要是他们只准备了些‘门客’,这会子可就大为尴尬丢脸了——
说来,在见到姜侯本人走下朱轮马车的瞬间,几位迎候在浔阳楼外的家主,心内顿时就暗称一声糟糕:这,这,京中消息多传姜侯性情为人,怎么没提及其风采容光?
虽说姜侯身着御赐紫袍金带,但几位家主第一眼看到姜侯,几乎都未注意到她的官袍。
哪怕如此浓重紫金一色之下,哪怕她腰间还就悬着一柄御赐尚方金宝玉饰剑,但姜侯给他们的第一印象依旧不像个位高权重的朝臣。
只见她神情散朗清骨明姿,通达如林下之风,实像超脱于方外之人。
若说见到姜侯本人,让这几位世家家主心里暗道‘糟糕’,觉得姜侯如此气度,大约是看不上他们选的门客。那么在看清随姜侯下马车,身着绯色官袍的崔少卿后,他们内心的想法就变成了:快散了吧,必是白准备了!
尤其是涂家主,更是丧气:说来,他是认真选过人的。但此时见了春日日光下走下马车的崔少卿,再想想自己准备的人……忽然就觉得,像是在凤凰面前,准备了一批小鹌鹑和小麻雀。
那,再年轻再形色各异的鹌鹑,也,也只是鹌鹑啊!
继而懊悔:为啥安排那些门客们早早就在浔阳楼里候着呢!这会子后悔都没法子‘撤回’!
只好硬着头皮奉迎着姜侯入浔阳楼,然后在姜侯问起这些是何人时,再硬着头皮回答:“这些不过是我等家中一些门客幕僚,俱是本地人,想着姜侯初至江南西道,身边少通晓当地风俗的人使唤,就……”
话还未说完,就听崔少卿已经开口点道:“骆宾王。”
这回浔阳楼赴宴,几位书令史自然也是到了的。他们见到这一批‘门客’后,很快也明白了洪州世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