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起唇畔,笑意浅笑,踏足飘落,沿着忘川缓缓前行,皎洁的面容在幽光中平静的好似一轮银月。
望着她淡漠的身影,银川眸中一刺,纵身落在她身畔,蚀骨的疼痛从小腿上传来,好似刀在剐着。他眉头颤了颤,朝梨霜望去,却见她面无波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过忘川者,执念越深,所受之痛越刻骨,反之则越淡。
难道她...
不,不会的...
银川拳头骤紧,竭力安慰自己,心底却似浸了雪,一寸寸凉入骨髓。
仿佛走了三生三世,又好似只走了那么一瞬,银川踏上奈何桥的时候,腿上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他却无知无觉般,瞬也不瞬地凝着梨霜。
望着眼前的拱形石桥,梨霜唇畔微扬,提起裙裾拾阶而上。片刻后,到了尽头,那里悬着两个漩涡。
一个是白色,和煦温暖,柔光融融;一个是黑色,罡风凌厉,雷电轰鸣。
白色是轮回道,入者可往生,为妖、为仙、为魔、为人,皆由天定。
黑色是七杀道,用来惩戒罪大恶极的妖魔或鬼怪,入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梨霜朝两个漩涡扫了扫,伸出虚幻的玉足,正要前行时,却被银川抓住。
他凝着她,什么都没有说,深邃的眼眸满是恳求。
梨霜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求死。”说完,踏着风缓步前行。
银川抿了抿唇,并未松手,烟絮般的袖子依旧从他手里缓缓抽离。
不料,梨霜却回头,朝银川笑了笑,清浅的好似一阵微风。
“银川,我骗了你哦。”
她朝他挤了挤眼睛,俏皮灵动,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七杀道。
刹那间,银川好似坠入无尽的冰渊,刺骨的严寒如滔天巨浪排山倒海地压过来,连五脏六腑都渗着彻骨的寒凉。
“不要——!”
他双眸圆瞪,大喊着飞过去,明明是伸手可及的距离,可他却什么都没抓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淹没在罡风里,光芒大烁,碎成粉末,下一瞬,黑色的漩涡便被黑暗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
银川眸光大震,胸口一阵翻腾,猛地喷了口血,他捂着胸膛,双膝一弯,颓然地跪在那里。他脸色煞白,薄唇战栗,颤抖地伸出手,仿佛想寻找些什么,然而指尖凉风习习,空无一物。
胸口好似破了个大洞,刺骨的寒风化作利刃往进嗖嗖惯着,将窟窿割的越来越大,每一寸血肉和骨髓都凉到极点,痛到极点,滚烫的泪冲破眼眶,一行一行潸然滑落。
阿梨,阿梨...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紧到指缝间浸出血红的细流,在幽碧晦暗的光线下,妖冶夺目。
只见他眸中一厉,霍然站起来,闭上眼眸再次念动咒语,寒风中,他身若孤松,血红的衣袍伴着凌乱的发丝烈烈飞舞,好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阴鸷无比。
片刻后,他再度回到了重华宫,毫不犹豫地催动乾坤镜。光芒大盛之时,半空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
“轰隆!”
霎时间,电光四射,穹顶上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砰!”两根断裂的房梁重重砸在地上,无数碎屑纷纷掉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烧焦的气息。
银川心中一提,抬头望去,透过弥漫的黑烟,穹顶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暗淡的天光从上面照了进来。
他蹙起眉头,抿了抿唇,再度催动乾坤镜。
“不可!”
关键时刻,天后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连忙打断他,满脸焦急:“帝君可是已试过三次了?”
“嗯。”
天后重重锤了锤拳头:“果然!帝君,请随本宫去琅琊台走一遭。”
银川眉心一紧:“可是补天石生了异状?”
“帝君一去便知。”
见她神情凝重,银川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连忙将乾坤镜收入袖中,刚站起来,腿上传来蚀骨的剧痛,他眉头一皱,额上冷汗涔涔。
“帝君,你...”天后朝他腿上看了看,眼里露出担忧。
“无妨。”
银川吸了口气,挥手将身上染血的旧衣换去,才强撑着走下台阶,和天后一道飞往琅琊台。
琅琊台位于三十三天外,是整个天界最高之处,山峰险峻,寒风烈烈。
登上琅琊台之后,银川放眼望去,遥远的天际霞光若锦,浩渺无垠,最吸人眼球的是苍穹正中那九颗五彩石,流彩灼灼,耀目异常。
正西的那颗微微震颤,有两道明显的裂纹。
看到裂纹,银川瞳孔一缩,拳头骤紧:“何时生的异样?”
天后沉声道:“据仙官说,一刻之前,补天石便生了异动,但不太明显,直直方才突然大动,遂有了这两条裂纹。”
银川薄唇紧抿,眸光越来越沉。一刻之前,正是他第二次动用乾坤镜之时,难道这真的是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