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善王拍手大笑道:“安平公主不愧是大庆大公主,这定力确实要比贵国二殿下好一些。”
佑宁趁机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嘉昉一眼,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喝酒,但隐隐抽搐的嘴角与红得欲滴血的双耳暴露了他的内心。
叹一口气,佑宁道:“大庆历来推崇儒家思想,我与二弟自幼长在大庆,甚少出门,因此还未见过如安善王与王后这般洒脱不羁的人物,一时惊慕交加,情难自抑,若是有失态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安善王后不紧不慢地道:“今日便听闻安平公主乃天上仙女下凡,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心有七窍的妙人儿。望我们柔儿入大庆之后,安平公主能多多照拂才是。”
随着安善王后的话,对面李嘉昉身旁座位上的年轻女子站起身来,朝着佑宁莹莹一拜。
安善国多美人,不论是之前的海美人,还是殿上的安善王后,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此女子美貌更胜!
那女子瞧模样不过双十年华,头挽乌鬓,珍珠缀上,面若银盘,春色满颊,目若秋水,摄人心魄,悬胆丰鼻下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最是点睛之笔处在于她拥有两弯英气的细剑眉,给这醉人美色平添几分野性之美。
“这位是我们安善国嫡长公主沛怀柔。”使臣见机插话,充当一个称职的向导。
佑宁朝她福身还礼。
嫡长公主沛怀柔坐下后,安善王开口打探道:“听方使臣说,公主与二殿下在来安善的路上遇到了不知名海兽的袭击?”
遇极渊王鱼这事只大不小,现在恐怕连千里之外的文宗都听说了,佑宁没想过隐瞒,大方地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安善王立刻指着沛怀柔身后一名用薄纱遮住半张脸的女子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安善信奉海神,所有安善的儿女出海都需告问海神,然后在海神的庇护下渡海而去。你们遭遇海兽想来是出发前未曾问过海神……这样,孤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位是我们安善最灵验的巫女,妧姬,她拥有直接沟通海神的本事,返程时就让她与你们一道,保准你们的船队绝对不会遇见任何海妖海兽!”
名为妧姬的女子起身,右手置于左肩,弯腰行了个别样的礼。
她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质,佑宁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安善王捕捉到了佑宁视线的逗留,眼珠子一转,当即道:“妧姬,不若你现在就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吧,问问海神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安善最贵的客人说?”
妧姬语调平淡地道:“遵命,陛下。”
她从桌上拿起一个圆形带棕色斑点的大海螺壳,又取出三个小贝壳放入海螺壳中,素手执螺壳,不轻不重地摇晃。
大殿内的丝竹之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所有人耳边只有贝壳与螺壳撞击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很快,妧姬停下动作,附耳贴在海螺壳开口处,闭上双眼,似乎是在聆听神谕。
而后,她睁开了眼,直直地看向佑宁,依然是那腔平淡不带任何波澜的语调:“海神说,您与您的同伴,会惊扰大海的安眠。”
第34章 34 .怀柔
偌大的宫殿内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关于大庆来的这位公主,有“其是仙女”的传闻在前,在场的贵族都有所耳闻,是以包括安善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妧姬问卜出来的答案会是这样。
一时竟无人接话。
李嘉昉率先反应过来, 他的羞愤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大胆!你这术士, 几枚贝壳一摇就想给我安上扰神的罪名, 是何居心?”
他复而转身面向上方的安善王,严肃道:“安善王, 敢问这便是安善国的待客之道?”
众所周知,大庆的迎亲队伍主事者有二, 一为安平公主,二为大庆二皇子李嘉昉。
妧姬口中的同伴,理所当然地被理解为李嘉昉。
安善王骤然被点名, “啊”了一声, 正要回答, 又听见妧姬不急不缓地道:“我说的同伴,并非二殿下。”
李嘉昉回过头来, 双眼一眯,“你什么意思?”
妧姬将目光投向佑宁,道:“二殿下的问题,当问公主才对。”
佑宁手心微微出汗,她心知妧姬说得是谁,但面上偏挂出疑惑的表情, 与她对视,柔声问道:“安平不明白, 请妧姬直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佑宁与妧姬身上。
谁料这当口,妧姬突然变成锯嘴葫芦,欠身朝着王座上的人行了个礼,便不言不语地坐下。
李嘉昉的目光在佑宁与妧姬身上来回转悠,皱眉道:“这是何意?你们俩打什么哑谜?把话说清楚!”
倒是安善王似乎对妧姬这副说话说一半的模样见怪不怪,他大笑起来,缓解殿内有些凝重的气氛,道:“二殿下莫生气,你们大庆不是有句古话叫‘天机不可泄露’吗?得失相依福祸随,妧姬身负沟通海神的重任,自然也会受到约束,很多事情不能说得太明白,还望您能体谅。”
李嘉昉内心不愿意体谅,但他只是个皇子,又是晚辈,安善王递过来的这个台阶不下也得下。
一场戏,主角双方都不开口,拱火的也被按了下去,自然没了后续。
宴席继续,丝竹再响,舞姬起舞。旁的人再好奇,也只能偷偷拿余光瞟一瞟佑宁。
只有李嘉昉一人,下了台阶又觉得憋屈得慌,沉着脸喝闷酒,同时不断地往佑宁身上丢眼刀。
佑宁通通假装没看见,只是低头喝自己的酒,尝自己案几前的菜。
一场接风宴结束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中。
散席后,佑宁心中有事,未等李嘉昉便匆匆赶往自己的住处。
然而,刚出殿门便被人从后方叫住,“安平公主请留步。”
佑宁驻足回首,原是安善嫡长公主沛怀柔跟了出来。
她莲步轻盈,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过来,柔声道:“今夜之宴本是为公主接风洗尘的,不想却冒犯了公主,怀柔在这给公主赔个不是。海神大人是神明,降下的神谕往往很简洁,许是妧姬曲解了祂的意思罢,公主莫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坏了心情。”
佑宁回答道:“多谢怀柔公主宽慰,我没事。”
“如此怀柔就放心了。”沛怀柔抿唇一笑。
忽有风来,吹起两人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