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怀柔突然靠近一步,抬手替佑宁按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道:“安善的夜晚多凉风,公主千金之躯需多多注意,莫要感染风寒才是。”
沛怀柔的动作突兀且不合适,佑宁略感不适,往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道:“怀柔公主的提醒安平记下了。只是时候不早了,公主也请早日休息。毕竟明日起我们便要开始交接准备回程的事宜了。”
“竟然这般匆忙吗?怀柔还想着带公主与二殿下好好领略一番安善之景。”沛怀柔惊讶道。
佑宁道:“毕竟皇命在身,不敢耽误。”
沛怀柔似有些失落的模样,垮下肩膀道:“也是,那辛苦安平公主,愿公主今晚有个好梦。”
佑宁笑道:“怀柔公主也是。”
两人笑着互相福了福身,然后各自离去。
回到住处时,佑宁发现房门紧闭,心中一紧,问门口侍女道:“门是你们关的吗?”
侍女垂首答道:“回禀公主,奴婢听从您的吩咐一直留着门。可一刻前夜风忽气,将门给吹上了,奴婢不敢擅自开门,还请公主恕罪。”
佑宁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道:“既是夜风也不能怪你们……我睡觉时不喜有人在门外,今夜不用你们守着,都回去休息吧。”
守门的侍女互相看了一眼,默默行礼退出院落。
佑宁站在房门前看着她们彻底离开,这才推门而入。
“岁偃,是你回来了吗?”关上房门后,她压着嗓子小声喊道。
“嗯。”屋内响起一道慵懒的男声,“是我。”
佑宁喜上眉梢,加快脚步越过屏风。
但见屏风后面的案几前坐着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子,他正垂眸端详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勾唇温柔一笑,轻声道:“回来了,接风宴吃得可还开心?”
佑宁不答他的话,反而惊喜道:“你变回来了!”
其实也没多久,但再见到岁偃的人身,佑宁总觉得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提到这点,岁偃的脸突然诡异地红了起来,还好兴奋的姑娘并没有发现。
佑宁奔至他身旁坐下,将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
岁偃干脆放下手中茶杯,张开双臂,非常配合地由她打量。
佑宁问:“你变回来了是不是说明身上的伤都好了?”
岁偃点点头,道:“妖族的自愈能力很好,只要没有伤及要害,都恢复得很快。”似想起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在岸上。”
佑宁忍俊不禁,打趣道:“原来你的要害是水。”
岁偃:“没办法,这是我们陆兽的通病。”
佑宁想起了别的,突然板起脸,道:“不对,桂前辈说过,峪山狐族除了你,可没有别的狐狸怕水。”
岁偃睨了她一眼,嘴角向下一撇,故作可怜地道:“佑宁你竟然信他不信我?”
啊,这幅模样……
佑宁赶紧闭了闭眼睛,稳住自己的心神。再睁眼时,她改口道:“没有,我当然是信你的!只是桂前辈说得笃定,而你对水的反应也有些奇怪,我在想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隐情,弄清楚的话,说不定能治好你这怕水的毛病,这样你不就少一个要害了吗?”
原来是关心自己。
岁偃颇为满意,刚想开口夸她两句,却听见她又道:“但是话说回来,我们先不管别的狐狸,我很好奇你是从小就怕水吗?那洗澡要怎么办?”
岁偃:“……”
他执起茶杯,试图喝口茶冷静一下。
佑宁好像有了新发现,追问道:“你也喝水哦?那你对喝下去的水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忍无可忍,他手腕一转,将茶杯抵到她的唇上,温柔但是咬牙切齿地道:“问题这么多,渴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嗓。”
佑宁看看他,又垂眸看看他被赫色茶杯映衬得格外白皙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红了脸,闭上叭叭的嘴,安安静静地就着他的手将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岁偃舒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好歹也是修出九尾的大妖,不是泥捏的娃娃,什么水都怕。只有大河大海这种有充足灵气蕴积之地中的水才会对我产生影响,所以你把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丢掉。”
佑宁乖乖地点点头:“哦。”
“不过你也确实提醒了我。狐族都怕水是单丘告诉我的……啊,单丘就是我们峪山的长老,知天晓地,明古道今,有机会带你认识一下……从前我并没在意过这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如果这里面有内情的话,他绝对知道。等从安善回去,我会找他问一问的,”说到此,他嗔怨地睨了她一眼,“不然免得佑宁老是怀疑我。”
佑宁把头摇得飞起,“没有没有,我真没怀疑你,只是桂前辈他……”
话未说完,突有一物自佑宁的发间飞出,掉在地上。
佑宁“咦”了一声,定睛一看,一枚小指指节大小的白色海蚬壳静静地躺在地上。
岁偃同样看见了蚬壳,立刻脸色一变,起身抬脚就将那蚬壳碾碎,他严肃地道:“今晚可有谁碰过你的头发?”
佑宁想起沛怀柔突如其来的靠近与不合时宜的动作,立刻答道:“安善的嫡长公主沛怀柔,接风宴后她与我说话时遇夜风,便抬手帮我理了理头发,这海蚬应该就是那时候放上去的。”
岁偃凑到她面前,弯腰与她平视,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顺着她的脸颊摸到发尾。
佑宁知道他是在检查是否还有海蚬藏在自己的头发里,可就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直到他起身,这才松了一口气,磕磕巴巴地问:“还、还有吗?”
“看来她只藏了这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