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
珀金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狭长的眸底泛起一层冷色。
“不。”
“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给我们彼此一个痛快。”
他的语气迅速聚集起一种温黎似曾相识的狠辣。
在温黎跟在他身边被迫欣赏那些所谓的“血腥表演”时,她总会听见珀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但这一次,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戾之中,温黎却听出了几分深掩在下的茫然若失。
既然后悔没有早点动手。
那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对房间内的女人做任何事?
分明对于现在的珀金来说,即使是没有神术,可杀死一个缠绵病榻的虚弱女人,也再简单不过了。
温黎叹了口气,走到珀金身边,像是在魔渊中无数次那样半蹲在他身侧。
做工精美的躺椅换成了简陋冰冷的椅子,质感滑腻的纯白色西装变成了灰白破损的长袍。
她却依旧陪伴在他身边最近的位置,就连神情都从未有什么改变。
珀金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察觉到她的靠近,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动。
然后他听见她很轻却很认真的声音。
“珀金大人,我想……您还是在意她的。”
珀金一愣,忽地笑出声来:“你在跟我开玩笑?”
温黎迎着他不加掩饰的嘲讽笑意,脸上表情却丝毫不变,正色道:“不,是我感觉到的。”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年近在咫尺单薄清瘦的心口。
“在这里。”
[肢体亲密度+20]
珀金脸色骤变。
不知道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还是不习惯和她这样亲近地接触,唇线紧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但终究,他什么也没说。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反客为主地扣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珀金微一用力将她的手推离几寸,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肢体亲密度+15]
他别过脸,视线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向望不见边际的远方。
这是他曾经最常坐的位置,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只这样看着。
云层美轮美奂地变幻着,仿佛在这逼仄的方寸之外,拥有着能够成全所有人美好幻想的世界。
珀金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像是自嘲,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语气吐出几个字。
“随便你怎么想吧。”
的确。
在最初从人界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是兴奋新奇的。
这里是神国,拥有着传说中最美丽的景色,最强大的神明,还有最神秘的关于整个世界的传承。
如果他从前的伙伴知道他来到了这里,并且能够长长久久地居住、生活,他们一定会羡慕他到发疯的。
但是这种新奇,很快就被汹涌而来的痛苦淹没掩盖了。
在被所谓的“兄弟”以友善的名义接近他,实则却只是为了欣赏他一颗付出的真心被狠狠摔碎的丑态,然后变本加厉地羞辱他取乐之后。
他灵魂深处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应声而裂。
那时他单纯得可笑。
受了委屈只知道扑到母亲怀里,哭着喊着恳求她带他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看似华美,实则冰冷残忍的地方。
“妈妈,我好痛,浑身都好痛。”
“妈妈,我们回去,回到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吧。那里有香甜松软的饼干和醇香的牛奶,这里什么都没有。”
“妈妈,带我离开这,好不好?”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不是母亲春风化雨般温柔的劝解和安慰,而是一顿令他此生难忘的毒打。
珀金想不通,在那样虚弱瘦小的身体里,究竟是怎么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的。
数不清的拳头和巴掌落在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火辣辣地发痛。
可他却一动不动。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无数折磨和痛楚中,依旧被他小心地保存着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