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湘妃扭过头发现了她。
双目对视。
于青色面具中露出的眼睛稚嫩无知,下一瞬小青泷被扔进阴暗恶臭的死囚营里,几个男人试图靠近她,被她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小青泷蜷缩在潮湿的地上,眼前不断浮现着美丽的星辰。皇宫的围墙太高,屋檐太多,除了周祉君所在的耸入云端的圣女殿,很少有地方能看到这么美的星辰。
原来,这么美丽的星辰。
或许是起源于她的家族。
夜晚,青泷虚弱地抑制不住发冷,她靠在药炉边取暖。
银针对脊髓的压迫感使她的头沉痛欲裂,她闭着双眸,脑海中却在飞速回想白日里司徒锦说过的每一句话,冷静地分析每一个细节。
青泷骤然睁开眼睛。
她见过的。
在试练之境中,百川之口的海底,她见过更大更美的星图。
第三日。
夏至的前一日。
青泷问:“青龙卷轴,它如今在何处?”
“下落不明。”司徒锦的话出人意料:“在湘妃上位之前,有个阴阳家的普通弟子偷走了青龙卷轴,随后消失无踪。据周祉君说,青龙卷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一个‘星辰变’已经让阴阳家一跃而上;如果能再破解一二,或许能够改变天下的格局,让晟国千秋万代。”
所有的前因后果在青泷脑海中清晰:“没有了青龙卷轴,要想统御天下,湘妃将目光移向了御魂丹。”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司徒锦抬手理了理青泷凌乱的长发,“湘妃以为御魂丹势在必得,于是她安心地除掉手上另一张王牌——你。”
“为什么?”这是青泷想了一夜没想明白的问题,“她为什么急着除掉我,她应该令我生出下一个青泷,无穷无尽地延续下去。”
司徒锦手抚着少女柔顺的发丝,轻蔑一笑:“因为人,总有愚蠢的情感。”
不待青泷细问,她另起话头道:“我与周祉君自幼时相识,我入圣贤院医家后,她知道我在研究长生不死,便禀奏湘妃,将你送来做我的实验品。我也是因此知道了你们家族的秘密。”
神医伸出食指,沾了一道青泷手臂上的鲜血:“你手臂上的细孔,都是曾经我取血时留下的。你很乖,无论多痛,从来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可是你并没有这段记忆。是吗?”
青泷望向司徒锦。银针扎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确实只有模糊的片段闪回,却一点也不记得。
司徒锦:“阴阳家可以篡改人的记忆。”
青泷想起长桑兄妹。
“刚开始是因为我的师尊,她心软,心疼你,每一次取完血后就让周祉君帮你消除痛苦的记忆,”
可是,医圣不知道,她在圣贤院外,有千百件比这痛苦万倍的经历。
“后来,师尊退出了研究。可每一次,周祉君还是抹去你的记忆。因为,晟国的太子殿下长大了。而圣女不想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不想让秦曜知道你被当做实验品经受着折磨。”
青泷黑白分明的眸中烛火跳动。“我不明白。”
“因为他爱你。”司徒锦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青泷的神情,“晟国的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很爱你。”
蜡烛浓郁而凝重的红色外裳包裹着纤细的烛芯。烛芯炙热地燃烧着,除了烧尽自己,无法给予别人任何温暖。
可蜡烛却为自己感动地流下泪来。
烛火照耀下的青泷面容苍白清瘦,她的影子映在墙上,憔悴地摇摇欲坠。
青泷垂下眼眸,坚定地摇摇头,“那不叫爱。”
秦曜曾有一条狗。
他养它,喂它,训它,宣告自己“最爱”它。后来,仅仅因为那条狗吃了其他皇子一时兴起递到嘴边的肉,秦曜便亲手用刀捅死了狗。
喷涌的鲜血沾满了他的手。
……
对司徒锦来说,爱与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鸡肋的东西,是理智的人应该舍弃的东西。她并没有打算继续探讨什么是爱,什么不是爱。
爱,还不如眼前人——这个上天的礼物让她更感兴趣。
神医回到之前的话题,她弯下身子,将青泷的头发别到耳后:“所以,湘妃只能除掉你。她清楚地明白,秦曜爱你,他绝不会允许你嫁于别人,绝不会看着你与别人巫山云雨。”
“巫山云雨?”青泷的下巴抬起,与她近在迟尺,冷静地问:“这是什么?”
司徒锦的脸上一点一点地绽放笑容:“怎么,谢知棠教你那么多,没有教你什么叫巫山云雨……”
她的话还未完,一直静坐不动的少女,刹那间举起手横劈在她额前,掀起一阵掌风。
手掌外侧在司徒锦眉心将落而未落。
手臂上无数银针纹丝不动。
鲜血缓慢地滴落在地上,发出“啪”的轻声。
好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