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失败品。
孔长墨的视线下移到受伤的手腕,精致的金丝边眼镜,也遮挡不住眼中的阴郁。
出了医务处,白夏原本往家属区走的脚步突然换了个方向,转而朝文工团去。
文工团外还是一派轻松的氛围,广播站的大喇叭,正在字正腔圆的朗诵着近期发生的先进事迹,广场上也都是朝气蓬勃的文艺兵。
白夏拦住了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志。
“同志你好,请问你知道邵曾远同志在哪里吗?”
说话的姑娘很是热情,拉着白夏给她指方向。
“你找邵曾远呐,就前面那栋楼,墙上才刷过白漆的那栋,进大门右手边有个排练室,他这几天都泡在那里。”
“好的,谢谢。”
白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很方便就找到了邵曾远所在的排练室。
双开的暗红色大门半掩着,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头有节奏的打拍子声音,时不时来两句声情并茂的台词,宽敞明亮的排练室内粗粗一数有二十多号人。
白夏在人群外围瞧见了拿着本子的邵曾远,他还时不时的抬头纠正几句台词,再低头在本子上继续记着什么。
看起来像是个小干部。
“邵曾远同志。”
白夏在门口喊了他一声。
清亮悦耳的女声划破了紧凑的排练氛围,众人齐刷刷的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愣了两秒后,又齐刷刷的看向一脸懵的邵曾远。
“我去,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好看的女同志!”
“都不告诉我们,你小子闷声发大财啊!”
......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这是裴团长的夫人,说归说闹归闹,别拿嫂子开玩笑。”
邵曾远一溜烟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就近拍了两个起哄人的脑门,就颠颠地朝门口跑去。小麦色阳光的脸上笑得灿烂极了,打眼瞧见白夏手里的橘子,还不好意思地一拍大腿。
“嗐!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白夏:......
顺势将手里的橘子递给他。
开门见山:“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小角色,找到演员了吗?”
避开排练室内时不时朝这边看来的视线,两人穿过走廊朝楼外的小广场走去。
“没呢没呢,团长夫人您有意向?”
邵曾远眼前一亮,两三下剥了个橘子就塞进嘴里,冰得牙根发酸也没在意,笑得活像个分到八担粮的庄稼汉。
哎哟今天出门肯定是踩着狗屎了,运气这么好!这叫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邵曾远今日是时来运转啊!
“叫我白夏就行,我听说...你们排完新剧都会先下乡演出?你们这次会去哪?”
白夏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先问起了下乡演出的事。
这话一出邵曾远哪还有不明白的,拎着橘子笑出深深地酒窝。
“这个还没定下来,估计就先去周边的几个村,白同志是有推荐的地方?不是太远的话,我这边都可以考虑!”
他果然上道。
“第一站去小旺村,我就出演这个角色。”
“行!一言为定!”
白夏话音刚落,邵曾远就立刻拍板应下。
两人都是行动派,定好了明天下午来排练的时间,白夏就走出了文工团。边走边翻看起,邵曾远刚刚拿给她的剧本。
是时长一个小时的中短篇舞台剧,但是剧本却是厚厚的一大本。几乎每句台词下面,都做了详细的备注,比如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跟动作,包括说这句台词时,表演者的心理活动,以及要呈现给观众怎样的感受都写的非常清楚。
白夏翻到扉页,低调的一行小字,编剧——邵曾远。
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人,做事倒是意外的细致全面。
等白夏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剧本也刚好看完。
故事很简单。
主人公叫刘老根,祖上三代务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每日被佃租压得直不起腰。
却有一个貌美如花的闺女,在解放前夕的混乱年代,好颜色生到贫苦人家,多半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担心女儿被恶霸看上的刘老根,就将刘小花小心的养在家里。
可天有不测风云,长到十六岁的刘小花还是被外人瞧了去,那人报给了当地最大的土财主,土财主欺男霸女坏事干尽,自然要拉她做小妾。性子单纯却十分刚烈的刘小花不从,在接人的轿子来的前一夜,跳了井。
痛失爱女的刘老根幡然顿悟,扛起锄头从沉默中爆发,加入到打倒土财主推翻旧社会的浪潮中......
白夏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歌颂新时代的故事,很符合现今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