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就检票的时候打开过一次背包,你真在里面看到旭阳县的红头信纸了?我怎么都没看到。”
难不成他五感比她还灵敏不成?白夏眯了眯眼,该不会堂堂裴团长在夜里翻起老百姓的背包吧。
下了火车,白夏被裴延城环在臂弯下护着,穿过密集的人群,一路走出了月台。
“想什么呢。”
对上她扬起的小脸,裴延城舌尖抵着牙关,好笑地捏了捏她腮边的软肉。
将双肩包背在后背,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拉着媳妇的手,牵着她往火车站外走。
“我不仅知道他是去旭阳县任职,还知道他原是京市的副市长。”
这年头火车的卧铺不是那么好买的,特别是裴延辉今天坐的车厢,基本上是常年空给有急需的军政人员,不然临时临别的,他也买不到回乡的卧铺,如此一来,同住在一个车厢的是谁要去哪,他自然一查就清楚。
“首都的副市长被贬到江北犄角旮旯的小县城当书记?”
殷红的檀口微张,到底是犯了什么严重错误,把职位几乎一撸到底。
“政界近几年一天一个风向,不过秦海刚刚提到他闺女死于火灾,我倒想起十几年前京市布料厂发生的大火,是当时的一个车间主任冒着生命危险将完好的布料抢救出来,空出了一条隔离带,才没将大火蔓延至全厂。”
当时那件事情闹得很大,不仅登了报纸,带头救火的主任还当选了当年的先进党员。
“那个主任就是秦书记?”
裴延城点点头:“后来秦海一路升迁,十年后爬到了京市副市长的位置,只是没想到当初的那场大火竟让他失去了一个孩子。”
......
出了车站,人群就没有在月台上那么拥挤了,裴延城站在台阶上一眼就瞧见了部队的车,车前的小战士也看见了异常显眼的两人,兴奋的朝着他们招手。
“裴团长!我是丁营长的兵,我叫赵亮!”
小跑着迎上前的小战士当即就朝裴延城敬了个军礼。
麻溜地做完自我介绍就接过裴延城手上的行李,圆圆的一张脸笑得异常喜气,两只小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有点像裴延城的勤务兵小江。
“我们营长叫我务必要把裴团长跟嫂子带回军区!说是好久没跟您聚聚了,也没吃上您的喜酒,今晚要将您灌趴下!还命我回去的时候带两坛56度的白酒。”
打开车门利落地将行李放在车后座,叫赵亮的小战士一口白牙在烈阳下格外的晃眼。
这幅老实巴交将自家营长卖了个彻底的行为,把白夏都逗乐了,真是个实诚的人,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们今天还要赶回村,就先不去军区了,我先前已经跟你们营长说过了,他这是逗你的。”
裴延城接过车钥匙,把背包也一同放在后座后,就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让媳妇坐进去。
“可是......”
见裴团长不跟自己回军区,赵亮就急了,皱巴着一张脸站在驾驶座门边,想拦又不敢拦,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有可是,你只管回去复命,他又不能吃了你。”
说了只跟他借辆车,这小子又自作主张,有事没事就好喝酒,简直就是钻到酒桶里去了。
告别了忐忑不安的小战士,裴延城开着车就往林乐村的方向去。
丁四喜是跟他同一批进的部队,也是江北人,前几年回了本省的军区驻扎,一晃过去两人的确有两三年没见了,不过逢年过节倒会通一下书信保持联络。
从江北省会庐云市到旭阳县,一路都有平坦宽敞的省道,不过三四个小时就进了旭阳县的范围,彼时天色还大亮。
从县城到村里,只有二三十里地,路程虽然不远,却开的及其累人,出了县道都是颠簸的土路,有些地方也不过就一辆车的宽度,沿着田埂的边沿还被拖拉机压塌了一部分,等车子开进了村里,天边已经翻起了橙红的晚霞,红澄澄的压在树梢上。
“快!是不是裴家老二回来了!文琴快去叫你妈说人到了!”
吃了早晚饭在村口的榕树下乘凉的大娘,远远就瞧见从村路上驶过来的大汽车,那四四方方的造型还是绿色的,一看就是军队里的车,除了当兵的裴延城还能有谁,连忙拍向陪着侄子在一旁玩拍纸片的裴家老幺裴文琴。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哥嫂,裴文琴哪愿意折返回去喊她妈,站起身就往村路上跑,却没忘了使唤大哥家的儿子裴小军回去报信。
“小军回去叫你奶,路上跑慢点,别摔了。”
话落裴延城的车也开进了村里,等兴奋的裴文琴走近的时候,白夏正好拿着事先准备的糖果开门下车。
“嫂子!我好想你啊!”
扎着双马尾麻花辫的小姑娘,一上前就攀着白夏的手,亲昵的不行,裴延城的妹妹可比她哥情绪外露多了,喜欢都是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圆溜溜的眼睛一眼就能望到底似的。
“这不是回来了嘛。”
白夏也被她脸上的喜庆感染,径直将手里的奶糖抓了一把给她,被颠簸了一路的脸上还有些苍白,即便唇边挂着笑容也有一股林妹妹的虚弱感。
“哟,这是延城家的那口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先前眼尖地瞅见汽车的大娘也打着蒲扇走过来,还没看清白夏的长相,夸赞的话就顺口吐了出来。
听见声音的白夏转过身,抓了一小把糖果塞进面前的大娘手里。
“婶子好,延城部队事情忙,先前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没回村里,真是不好意思,来,吃点糖甜甜嘴。”
不仅说话大大方方毫不忸怩,抬起的小脸也精致逼人,笑盈盈漂亮的简直要晃花人的眼。
拿着蒲扇的大娘手一紧,乖乖,这回她一点都没睁眼说瞎话,这小媳妇是真的漂亮啊!这大眼睛高鼻梁的,简直比村里的那些城里来的知青还亮眼。
当场就剥了一颗大白兔塞进嘴里,满口醇正的奶香味,一张蜡黄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还是奶糖呢,贵得很吧?你们有这个心回来,还能想着我们就很难得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部队里哪是那么好请假的,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谁不知道延城是我们全村最有本事最孝顺的!”
大娘紧紧地攥着白夏塞到她手里的奶糖,下垂搭拉的眉眼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