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已经上炕的胡红霞,裹着棉衣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是公社的......”
没等邹海阳的话说完,公社两个字一出,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的胡红霞,想也不想立刻啪得一声,狠狠地又将院门重新关上,插销落锁一气呵成。
邹海阳:......
“还挺多的,正好我们晚上吃饺子。”
白夏端着重新下锅的饺子进了堂屋,打眼就瞧见已经盛好两碗饭正要往里夹鱼的裴延城,心中一晃,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把手上的大汤盆哐当一下搁在桌上。
巨大的响动将裴延城弄得一愣,抬起头来看她。
“你不吃我做的鱼嘛?”
你不吃我做的鱼嘛?瞧瞧这话问的,再配上裴延城有些茫然的无辜目光,专注又忐忑的模样瞬间就让白夏有些找不着北了。
只觉得脑子一抽,立刻抓住了裴延城的手,就着他夹起的鱼,就凑了过去。
“吃,谁说我不吃!”
白夏话音刚落,便飞快地咬下筷子上辨别不出颜色的鱼肉。
裴延城没料到她这么饿,竟一刻都等不及了,眼里充满了心疼。
今天果然是忙着许老太的事没好好吃饭。
正准备再夹一筷子喂过去,就见媳妇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眼里似是还带着......恐惧?
“辣?”
裴延城的声音透着股小心翼翼。
灯光下白夏白皙的小脸,肉眼可见地迅速窜红,紧抿起的嘴角似是在强忍着什么,泛红的眼角都溢出了一丝水汽。
何止是辣,这一口鱼肉,简直让她尝尽了人间百味,五味杂陈。
感觉全天下所有的味道都一股脑的塞进了她嘴里,然后迅速搅拌。
白夏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吃这口鱼。
一双水眸狠狠地盯着裴延城,红唇紧逼剧烈地摇头,似是要把嘴里诡异的味道甩掉似的。
搁在桌上握紧的拳头也用力到发白,嚼都没嚼,昂着脖子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虽如释重负,可嘴里的怪味还残留着,白夏端起手边一早就准备好的温水,一口气喝见了底。
这才有工夫回裴延城的话。
“是有点辣,不过味道不错,你自己尝尝。”
白夏皮笑肉不笑地睁眼说瞎话,拿起筷子掀开鱼身上厚厚的一层干辣椒,秉着夫妻须得同甘共苦的立场,在鱼腹挑了块大的递到裴延城的嘴边。
后者视线落在她已经被辣得有些发肿的唇瓣上,心知她的小心思,无非是被辣狠了也想他尝尝,眼底含笑,低头顺从的吃下这一大块鱼肉。
一瞬间,无法言说的味道席卷裴延城的口腔。
裴延城:......
空气开始短暂地静默,等到他把口中的鱼肉艰难地咽完,这才清了清嗓子道:
“还是吃饺子吧,煮了不吃会糊。”
白夏:......
接下来的两天,白夏放假闲在家里没事儿,就抽空去隔壁给卧床的许老爷子做饭。
虽说公社有派人来照顾,但是到底不是自家亲爹,能给他端屎倒尿就自觉不错了,哪会按时按点地过来做饭,零下十几度的雪天来回跑谁都有脾气,在老爷子被饿了两顿后,白夏就主动搭了把手。
许老爷子腿脚不方便,但是脑子却很清楚,说话慢条斯理,瞧着有股读书人的闲情气韵。不知道是因为感激白夏,还是因为脾气倔的许老太不在,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跟先前白夏上门时一个字都不说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我家那臭脾气的老婆子,也是这些年经历的事多了,这才见谁都不搭理,但是没坏心,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小夏你别放在心上。”
许老爷子心里一直记着白夏先前吃的闭门羹,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视线落在白夏忙前忙后的身影上,更觉得这小姑娘秉性好。
“我晓得,您喝汤,我放了些山药一起炖的,软乎乎的正好入口。”
白夏收走了许老爷子跟前的空盘子,转手又从锅里拿出温着的餐盒,从里头端出一碗汤递给他。
从家里带过来到现在,已经没有刚出锅时那么烫了,温热微烫正好一口喝,淡淡的热气裹挟着诱人的肉香直往鼻孔里钻。
许老爷子是知道白夏做饭的手艺好的,年轻的时候更是什么金贵的吃食没尝过,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红薯腌菜,嘴早就麻木了,没想到这会儿,却仿佛被她递过来的肉汤唤醒了味觉似的。
“你能来给我做饭我老头子就已经很感激了,可不能再吃你的东西,这肉汤你原样端回去。”
浓醇的汤底里明晃晃的躺着两块炖得软烂的排骨肉,许老爷子却不愿意吃。
人家非亲非故的小姑娘,不仅救了他家老婆子,更是忙前忙后地给他做饭,已经是欠了大恩情了,哪还能再白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