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的脚步果然停顿下来, 她拧眉看向陆砚瑾,实则是不知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在其中, 如同一个孩子得不到心爱的物什,就要将事情扯到另外一件事上。
她蹙眉,觉着如今, 她倒是有些看不懂陆砚瑾。
分明是当朝摄政王,在政事之上能分辨是非, 对于旁人也是杀伐果断, 却又是如何问出这般话的。
苏妧道:“不是。”
她只是留在府中用个晚饭, 不愿再回来折腾一番。
将心中所想说出,苏妧本意是不想让陆砚瑾每日都觉得如何, 至少莫要觉得, 二人之间的关系,是能够干涉对方的。
可陆砚瑾不依不饶, 靠近一些,掌心放在苏妧的腰织处,腕上稍微用些力气,就将苏妧朝怀中带了一些,“府中也有厨子,你可是觉得不合你的胃口,若是不喜欢,本王可让人换个厨子。”
苏妧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抬眼看向陆砚瑾,他黑眸中压抑着怒气,可这份怒意不像是冲她而来,更加如同是方才生气,然而却无法发泄一般。
他掌心让自己与他贴的更紧一些,岁岁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苏妧怕压到岁岁,想要退开一步,但是陆砚瑾并不让。
他执着的模样仿佛是在说,若是今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定然是不会放手的。
实在无法,苏妧只得将怀中的岁岁交给乳母。
半大点的孩子此时倒是没有声响,十分乖巧,被乳母抱至一旁站着,黑眸滴溜溜地转着,好似在看娘亲与爹爹为何是如此。
苏妧有些无奈道:“不是,我对吃食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陆砚瑾的手仍旧没有放开,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想法,黑眸攫住苏妧,他一直都想要一个结果。
苏妧抿唇,也不知他今夜为何这般,抿紧的唇角彰显他此刻的不大开心,她想了想,终究道:“只是因为我从铺子中回去,碰巧府上的饭食做好。”
解释完苏妧就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她为何要向陆砚瑾说这般多,二人间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来说去,他们如今才最该是避嫌的人,只需毒发时,陆砚瑾过来就好。
陆砚瑾听见苏妧的回答,怒火稍稍下去一些。
他也不知是怎得,分明是知道苏妧在何处,可今晚一人用饭之时,对面无人,脑海之中浮现的全部都是苏妧的小脸,下一瞬想到的,就是她言笑晏晏面对崔郢阆,笑得开怀的模样。
于是抱了岁岁就去到外头,先前本是好的,马车靠近之时,岁岁就开始止不住的啼哭,好似也知晓娘亲回来,他没有过多的去哄岁岁,而后当真看到苏妧十分紧张岁岁。
苏妧用了些力道,朝后撤一步,看眼在一旁站着的乳母,给乳母打了一个眼色就准备进屋。
陆砚瑾却没有任何想要放手的打算,将苏妧朝自个的怀中一捞,他低着身子,恰好鼻尖要与苏妧的鼻尖撞上。
瞬间,陆砚瑾身上的松柏气息,苏妧拥了个满怀,她慌乱得不行,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就将手撑在陆砚瑾的胸膛上,想要撤离开。
可陆砚瑾却用带有蛊惑的嗓音对苏妧道:“明日留在府中用早饭可好,有位厨子是苏杭来的,做的虾饺甚是一绝。”
苏妧是极其喜欢吃虾饺的,但是一想到方才崔郢阆所说,就仍是摇头,“不必,哥哥说他带了有。”
陆砚瑾的呼吸又紧促一些,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苏妧半张的红唇,兰气吐出,香腮云鬓间的一喜一嗔都让人魂牵梦萦,更是莫要提,她身上的花香馥郁,更加让人如痴如醉。
喉结上下滚动,陆砚瑾身上一紧,头回听到苏妧如此说的时候,还是在他被人重伤,流落到青州,苏妧将他救起,那时看不见的任何的东西,只能听见一道乖巧的女声唤他“哥哥”。
如今他竟然才知,原来这般的称谓,不只是对着他一人的。
他手背绷紧些,十分不愉地捏住苏妧的下颌,没有使什么力道,却使得苏妧不得不看向他,“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苏妧听见,瞬间反应过来他的介怀,她使了些力气,从陆砚瑾的怀中挣脱开,柔柔一拜,很是懂规矩,“当时我不知王爷身份,还请王爷恕罪,无意中的称呼冒犯,王爷应当不必记得如此久罢。”
话语是柔和的,可所有的话一同说出就像是带着刺一般,陆砚瑾被她刺得实在无话可说,掌心之中还残留她的余温,他伸出手,朝苏妧递去,“起来。”
然而苏妧没有动,只是抬头望向他自个起身,“王爷如此,民女就当是王爷答允。”
苏妧直接进屋,乳母大气不敢出,看下王爷的脸色,还是直接抱着岁岁进到屋中。
陆砚瑾悬在空中的手如同一个笑话一样,胸腔之中有股不知名的火气径直烧起,直烧的他气血翻涌。
将手硬生生的背在身后,陆砚瑾大步流星的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从安也赶忙跟上,可是到了书房的门口,从安本是想要跟着进去,却险些被突然关上的门给砸到头。
随后,从安听见里头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瓷盏与卷宗纷纷被挥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从安拍下胸膛,好在小公子是不在的,不然这会小公子定然会哭起来的,不过方才看见王爷的模样,大抵也是被气的不轻,往常若是有人不顺心意,直接解决就好,但是王爷对苏姑娘,如今大抵就是放在手心中怕碎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本想找个地方躲一躲,省得王爷一会儿将怒气全都撒在他的身上,不想还没等从安离开,就听见王爷一声呵责,“滚进来!”
从安头一回听见王爷用这样的字眼,如今已经入秋,从安还是擦下脸上的汗珠这才进去。
推开门,果然如他所言桌上的东西都被人挥至地上,陆砚瑾正用手撑在桌角,看着桌上的两个荷包。
从安看了一眼,发现是苏姑娘绣给王爷的两个,都被王爷好生留着,如今不知怎得又拿了出来。
陆砚瑾大怒,指着两个荷包道:“都拿去烧了!”
从安登时为难起来,如今王爷在气头之上说要烧了,若是等王爷气消了,想要东西又没有,那岂不全都是他的错。
他犹豫不决,还想着要劝阻一番,“王爷,荷包可都是苏姑娘绣的,上头也并未绣名字,何必要如此呢?”
陆砚瑾脸黑的彻底,“本王需要她给旁人绣的荷包吗?”
又是一声的怒斥,让从安根本不敢有任何的犹豫,拿起荷包就直接离开。
陆砚瑾的胸膛上下起伏,看着满屋的碎片,一片狼藉,原来他认为只有他有的,可不像别人也全都有,甚至还比他更多。
他绣给旁人的荷包,江珣析都收到两个,可他却只有那一个,甚至连从前苏妧唤他的“哥哥”,竟然也能听到她如此唤着旁人。
陆砚瑾闭上黑眸,压下眼底的阴鸷,手中力道愈发地大,似是要将桌子给震碎,但好在,陆砚瑾还是留有一丝神智的。
从安快速将两个荷包给解决掉,王爷说要烧了,他可是不敢留下,纵然明天王爷会后悔,但那时的怒气可要比现在的好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