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无伤叹了口气,又轻抚着自己近些年来留出的长髯,再又沉声道:“现下既要整理近年来发生的诸多大事的时间与顺序,又要将诸事尽可能地详细记录下来,且尽量通俗易懂,好让百姓了解,委实不是一件易事。”
“那老师,”刘长冶顺着天光,再是微微抬眸看了张无伤一眼,语气中也带上少许踟蹰之意,轻声说:“您近来……”
刘长冶话未说完,已是听懂身前人是在问询自己进度几何的张无伤,也望着渐渐泛起晨光的天际,扶髯以言说道:“虽未曾尽数归整,但也润色至明德十八年。”
“只是……”张无伤抿了抿唇,又将手中纸张叠放在身旁已有一指高的历经之上,接着又取过一张稍显陈旧的书页,就着天光,凝眸看去。
“明德一十七年冬,受梁宋所求,姜皇派兵入梁宋,欲以助二国复国。”
“然梁宋二国因与庄国数月鏖战,以至兵力十不足一,加之庄国又系牧国入侵一事,匆匆回转本国,未留多少兵力于梁宋,致使梁宋国境空虚,几如无人之境。”
“是以于诸国眼中,梁宋已是为板上之肉,诸国厄待分食之。”
“故纵使姜国出兵以护持梁宋复兴,但诸国为之虎狼,又怎甘愿见梁宋兴国,因此姜以入梁宋月余,梁国北境邻国,鲁国便直入梁国境内。”
“此后不久,梁宋边境其余诸国,卫、陈、赵、丰等国也齐齐入境以侵吞梁宋二国。”
“幸而……”
张无伤将纸张往回一收,侧目看了看已是天光大盛的天空,在将纸张递予刘长冶后,他便又再沉声道:“你且将这信纸内容速速誊写一份,待早朝结束,就与我一同进宫,面见陛下。”
听到张无伤的这番话,刘长冶却不似先前那般机灵锐敏,反倒是愣了愣神,待过有数息,他才是轻颤着手,接过张无伤递来的信纸,闷声问道:“这历经所录内容,皆是为本国正史,是为面向姜国万民的史书,这……弟子……”
刘长冶声音有些嘶哑,面上也泛起一抹潮红与无措之色,等过有片刻,见张无伤仍没有因他言语,而有多少表态后,他又似是想起什么。
复以言道:“弟子工笔一道学的不甚精通,怕……怕誊写字迹不够雅观,会让陛下心生不悦。”
“此事……”刘长冶嘴上不断为自己找着推拒借口,但目光却又止不住的在身前泛黄信纸上流转。
要知道为国书史,是为史官一生最高的荣誉,哪怕这份正史于当下姜国而言,极可能是为样品,最终成书很可能不是现今模样。
但有机会写下正史,哪怕是为初稿样品,于史官而言也是一份极高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