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匪石看着燕洄带回来的衣裳, 面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好她个林沉玉!
口口声声说陪着他,原来都是违心的话!上次这样戏弄他的还是林浮光。好的很,他栽在林家人手里两回了!林家两兄妹!好的很!
“属下无能。”燕洄低眸。
“废物东西。”
萧匪石都懒得骂他许多,一夜未眠的他疲惫的坐在太师椅里,瘦弱的身子整个陷入空荡荡的椅子, 莫名有些脆弱,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彻骨寒心:
“差一旗人去巡城, 广告于众, 你带人去牢里提死囚, 押到在晋安城最巍峨显眼的城楼堡台,把你的刀磨亮些, 杀!一个时辰斩一个,她不出来,就一直斩下去!”
他扯着唇, 笑意森寒,抖了抖僵硬的手腕:
“本督还是太仁慈了, 只给她下了软骨散,有道是慈悲多祸害, 方便出下流, 倒是叫她溜了。下次,还是直接挑了筋吧。”
燕洄紧绷着嘴唇, 疲惫不堪的应了声:“诺。”
他对于督公这德行,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吗?心里已经麻木不堪。
没有找到林沉玉, 他是焦急的,可如今,他由衷的自心底又升腾起一股喜悦来。
要是林沉玉能逃了也好,他打心底替她高兴,却又不由得替林沉玉担心。
天罗地网,她还平安吗?在哪里?她能往哪里跑?
他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有人慌慌张张的快步走进来,在门口跪下:“督公!圣上有旨!速招您回京!”
萧匪石阴晴不定的看着圣旨和令牌。
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延平的事情不知被谁捅到了圣上面前,本来这事可以被司礼监拦下来,他的属下有的是本事息事宁人。
奈何这事,不是一本弹劾那么简单。
那死去延平长官的王公子,孝衣缟素,带着十几万百姓按下手印的请愿书,绕过了重重关卡,抵达了京城,于通天衢的大道上大洒请愿书,粗黄的纸张上按着百姓的血手印,沸沸扬扬好似鹅毛大雪,因风柳絮,吹遍了京城。
通天衢乃是京城大臣们上朝前的一段大路,此时当即引起了群臣的轩然大波。百姓血书,素来只见过百人血书,千人请愿,哪里见过十几万人的请愿?
这事闹大了,京城无人不知,直捅到帝王耳里。金銮殿上他被迫召见了王公子,王公子力诉了萧匪石私调仓粮的罪行,还有海外侯林沉玉一行人为救灾民四处奔波殚精竭虑的义行,最后惨死狱中的悲惨,都被他在金銮殿上披露的清楚。
一时间,金銮殿上群情激动。
林沉玉背后代表的是秦虹和林家这两根南朝的擎天柱,两人泰山梁木,本就令人扼腕。现在两人的爱子又为民请命,冤死狱中,一家英烈,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更有一层,群臣忌惮怨恨萧匪石已久,这样大一个把柄送到眼前,谁能不趁机弹劾一笔?
那日的金銮殿上,隔着远远的白玉阶,门口的黄门,后宫的妃嫔都能听见群臣痛骂萧匪石的声音,不绝如缕,直骂了两个时辰。
皇上面色有些难堪,他再想护,也有些艰难,只能一道紧急诏书召回萧匪石,让他回京谢罪。
同时,下次追赠海外侯林沉玉太子少傅、定国公,谥号为懿。
陪葬昭陵,配享历代帝王庙庭。
名动天下的海外侯死去的消息如雪花般飘散向天底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四海。
萧匪石看着那圣旨,黝黑的瞳仁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只轻轻卷起,吩咐属下收了。
京城那边他并不担心,顾螭离不开他,顶多就是削了职关在宫里一段时间,又能放出来。
他心里盘算着,还是林沉玉。
搜了一天一夜,都无,林沉玉究竟在哪里?
她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哪个男人怀抱里?是海东青吗?还是旁的他不知道的男人,她对着男人,会是什么姿态呢?
会倚着男人肩膀吗?还是在他背上?抑或颠鸾倒凤?
为什么要跑呢?他的痛苦都由她而起,他认了,他用命挣来的荣华富贵,愿意与她并肩享受。为什么她不愿意呢?
萧匪石心头郁结,他隐晦的扫过燕洄的腰臀。
铁锁扣腰带束起少年劲瘦一段蜂腰,他为了抓人,换了单薄的劲装,往下隐隐能看出一包微微鼓起的饱满的弧度。那是他作为男人的象征。
男人,男人……他恨啊,为什么他生下来是这幅半男半女的尊容!
燕洄被看的发毛,小心翼翼开口:“督公,不若您先行启程回京?小侯爷的事情,属下自去追查,一有消息定回禀您。”
“我先走?怎么,留着你和她去私奔是么?”
萧匪石暗霭霭的眸子直看着他。
“属下万死不敢觊觎督公夫人!督公明鉴!”燕洄被吓的浑身冷汗。
萧匪石忽的笑了,他俯身按住燕洄的肩膀:
“怕什么?本督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燕洄,你是本督一手带大的,也算本督的半个儿子了。”
他微蹙了眉,眼神落寞起来,笑的凄楚:“本督进京,生死未卜,唯有她本督实在放心不下,本督把她交给你了,好么?”
燕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