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到底没有让顾盼生杀他们,留了活口,因为她觉得蹊跷,这里是去月城的路上,为什么会有狼夷的军队?此事不可不深究,她总要好好审问,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顾盼生干脆就刺伤他们琵琶骨,将他们一个个反手捆了起来。
那漏网之鱼匆匆上前,他已是个血人,对着林沉玉和顾盼生,抱拳屈膝,行了个军礼。
“多谢两位侠客出手相救!我乃军户曹虞,奉命护送货物到月城,奈何路上遇见这些鞑贼,意欲袭劫货物,我们与他们殊死搏斗,奈何敌众我寡,弟兄们惨死于此。”他看着地上的尸首,眼眶红透,声音也哽咽起来。
“那你为何还假死活着呢?”顾盼生冷眼看他。很明显,他并不信任曹虞。
“惭愧,我欲假死偷生,去救那小少爷,然后向军中通风报信。没想到他们狡诈至极,若不是遇到两位英雄侠侣,今日定要丧命于此!我死事小,若是那位少爷和货物出事了,我就是死也不□□代啊!”
满篇的话,到顾盼生耳里唯有两字:
侠侣。
曹虞说他和林沉玉是侠侣,是一对,是夫妻。
他看向曹虞的眼神便没有那么冷了,嘴角微勾:“武艺不精,可眼力见倒不错。”
曹虞:?
林沉玉来到水潭边,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小少年,白皙脸蛋上有些婴儿肥,正紧闭双眼面色惨淡,不是别人,是钱为。
他来这里做什么?钱员外那么宝贝他,怎么会放任他到沙漠中来?
不过现在很明显,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叙旧的场所。
她尝试审问过那些个骑兵们,却尴尬的发现,语言不通,她说什么他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她也听不懂。
曹虞背着钱为上了马,气喘吁吁道:“女侠,我们不妨将他们押送到月城,请通语言的人来审问吧。”
“好。”
四人遂同行,押解着十几个骑兵往月城的方向而去,中途曹虞感慨道:
“女侠果真身手不凡,若是能到军中效力,定能大有作为!”
林沉玉道:“但不知你们主将是谁?”
曹虞颇为骄傲的拍拍胸膛:
“本来不能为外人说。可你们二人绝非恶人,倒也无妨。我们的主将来历可大,说出来能吓死你嘞!那可是南朝战神,秦虹秦元帅!”
林沉玉低头轻笑。
曹虞很是不满:“你怎么还发笑呢,你这是不尊重我们元帅,她征战沙场多少年,保家卫国,若没有她,南朝哪有立足之地?你既是南朝子民,听见这个名字就该心存感恩之心,怎么能肆意笑她呢。”
林沉玉赶紧表示:“我不是嘲笑的意思,我笑是因为我很喜欢她,真的。”
曹虞这才放过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讲秦虹,他提起秦虹这个名字,眼里就满是崇拜和向往:
“天知道,若是能见到秦元帅一面,我也死而无憾了。你们二位侠侣这次立了大功,到月城后,说不定能蒙秦元帅召见呢,那可是绝世的殊荣!到时候一定得和我说说秦元帅到底什么模样——据说她孔武有力,虎背熊腰,生得一副比男儿还男儿的气概呢!”
林沉玉打断他:“第一,纠正一下,我和他不是夫妻,只是朋友。第二,秦元帅不长那样,她生的很英气,很端正,并没有五大三粗。”
曹虞不满:“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们这些她的子弟兵了解她?”
林沉玉叹口气:“行吧,那你了解她吧。”
她话音未落,忽然的身后传来嗖的一声,继而是硝烟弥漫,噼里啪啦在空中炸开。
林沉玉猛回头,只看见那狼夷什长阴森森的笑着,嘴里咬着半截烟花管,正瞪着她。
“不好,是狼夷的传信烟花!恐怕要有援兵,我们快走!”曹虞面色一沉。
可他们到底是走不了太快的,毕竟不仅仅要押解俘虏,还要押送着马车货物。大约行了四五里地,还没跑出去,狼夷的援军就已赶到了。
林沉玉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滚滚狼旗,飘扬如海。
她声音微涩:“不是,这援军是不是有点多啊?”
若是对付十几个骑兵,林沉玉绰绰有余,如切菜砍瓜。
若是对付一百来个骑兵,她便有些吃力了,可能险胜,可能会负伤。
若是让她对付千名骑兵,林沉玉会选择挖个坑,给自己收尸用。
她吞了吞口水,看着不远处几里外,那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为首之人孔雀翎,乃是狼夷的大当户——大当户是官名,又叫万骑长,可统领万人千人,兵力雄厚,不可小巧。
那大当户皮肤黝黑,生的虎背熊腰,鼻如悬胆,眼似铜铃,手里舞着九环弯刀,血锈入铁,杀气腾腾。
看见了那大当户,被俘虏的狼夷骑兵们激动的无以复加,嗷嗷直叫。尤其是那个什长,又哭又笑的看着远处,又恢复了那骄傲的模样,似乎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曹虞当断则断,他看向林沉玉:“女侠,唯有一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
“麻烦您和这位少侠,带着钱小公子逃走!抄别的路去月城,然后告诉他们,货被狼夷抢走了,这批货至关重要,绝不能被狼夷抢走!他们会发兵争夺的!越来越好!”
“你也和我们一起走。”
“不,我为你们断后,我引他们而去。你带走钱小公子,我便无顾虑,自不会临阵脱逃!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死守货物,这是我的职责,我也不能给元帅丢人!”
他重新拔刀出鞘,双眸森寒,对准了千军万马,却毫无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