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淙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父亲说的是,师公也极看重董夫人,说起来,倒是跟师弟对阿嫖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秦放鹤描绘的未来,汪淙影影绰绰捕捉到一点,明白阿嫖可能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又如何呢?
一个人是英才还是蠢材,绝不会因世间多几个能干的女子而更改……
天元四十四年,北方多省大旱,小麦严重减产,多地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所幸去岁玉米大获丰收,各省府、朝廷粮仓多有余粮,朝廷紧急调拨赈灾,并未发生大规模的饥民流亡事件。
同年,干旱地区提早拔掉田中干死的麦苗,轮种玉米,各地加紧修筑引水工事,尽力灌溉,收成竟还算不错!
“……山西万安县亩产玉米一百三十斤,民丰县亩产九十五斤……河南玉米亩产折一百零三斤……”
天下大旱,文武百官无不悬心,连太后和皇后也日夜祈福,更莫说天元帝和太子,都急得两眼赤红,根本睡不着。
上下齐催,才八月底,各地折子就五百里加急陆续送入宫中,翰林院连夜念了。
天元帝一言不发,挨着听过去,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
还好,还好,除了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地区,平均亩产也还能维持在百十斤上下,虽然比正常产量折半,但已经快赶上以往单种小麦了。
“真乃神物啊!”太子感慨道。
如此耐寒又耐旱,岂不正是上天派下来造福我大禄朝百姓的么?
“是啊,”天元帝用力吐了口气,“若无此物,必将饿殍满地,横尸千里!”
顿了顿,他又道:“天佑大禄!”
这个玉米,来得太是时候了!
几个翰林轮流念完折子,正口干舌燥喝水,就见天元帝略一沉吟,“拟旨,时逢大旱,百姓困苦,”他朝写圣旨的编修点了点,“朕方才说的那几个受灾严重的府州县,免税三年,其余受灾地区,免税一年。”
天元帝踱了几步,又道:“寒冬将至,命户部协同各处,继续震灾,按照民口发放粮草,务必保障百姓安然过冬。凡有贪墨赈灾钱粮合计五十两以上者,无论身份、不分贵贱,格杀勿论!”
乱世用重典,旱灾横行,有忧国忧民的,自然也会有不管百姓死活的,必要加倍惩处才能止住不正之风。
“再有,来年的种子,都可以先由地方衙门赊给农户,待丰收了再扣除。”
如今朝廷多了辽宁、辽西和南北汉城四省,又有海运税收支撑,国库倒还丰盈,说话办事自然有底气。
一份圣旨写完,太子亲自去捧了过来,请天元帝用了玺,吹干后立刻发出去。
“再有北面,”天元帝示意那编修继续,“我朝大旱,辽国、金人女真、蒙古必然更甚,即刻传旨辽宁、辽西、北汉城、山西、陕西、甘肃各地总督,死守边防。另外,命京郊东北、西北大营分派人手,往以上省份各增派两万人马驻守。”
边境线太长,敌人随时都可能从任何一处南下,人少了实在不够用。
人口,还是人口!
说完,他又对胡霖道:“让董春、胡靖、欧阳青、朱鹏举、高程立刻来见朕。对了,让秦放鹤也来。”
今年工研所的蒸汽铁船规划已经大致完成,正式迈向实践,卢实一早就去白云港船坊坐镇去了,如今京中暂由高程盯着。
“是!”胡霖和翰林院派旨的小翰林前后脚出门,一路疾走,往各处传递消息去了。
前后不过两刻钟,除高程之外,众人就都到齐了。
天元帝先听董春汇报了国库钱粮和草料情况,“以如今存量,支撑三两载不是问题,即便战线拉长,有所短缺,也可自海上从南方诸国购买粮食。”
天元帝点点头,“嗯,可以。”
胡靖接着发言,“自与高丽战后,我禁军一直严阵以待,各处甲胄、兵器也都齐备,随时可以开战。且自直辽铁路之后,直甘铁路也即将竣工,兵马粮草俱可乘蒸汽机车直达陕甘交界处,中间亦可停靠山西,大大节省时日,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三省多山,地形相较北直隶更为复杂,中间多处绕行,所以虽然有了前面的经验,整体进度也不算太快。
可即便这么着,今年之内也能竣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几十里暂时无法通车,能给直接拉到陕西就省了大事了!
这次天元帝的回复不是那么快了。
开战不难,可是,要死人啊!
好不容易有了玉米,原本还想埋头发展几年呢,可天不遂人愿,偏遇大旱!
天元帝沉吟片刻,终于看向秦放鹤,“那个天女散花,如何了?”
“已攒了五万多枚。”秦放鹤早有准备,“可赶在寒冬降临之前,连夜运往边关掩埋。”
地雷的难度并不高,成本也低,说白了就是铁皮包火药,火器营那群人琢磨几天后也就掌握了诀窍,后面这几年只是在改进,看怎么改威力更大、成本更低。
如今的天女散花平均爆炸半径可达六米,只要身处中心半径两米之内,无论人畜,哪怕没有被碎片射中,也会被冲击波震出内伤。
按当下的医疗水平,无解。
“运送可有风险?”太子问道。
之前火器营研究小有所成,他曾陪天元帝去现场看过威力,知道是外部压碰后触动火石引爆,难免担心路上颠簸。
“铁路远比马车平稳,”秦放鹤道,“另外箱底和外部边缘也可以玉米皮、麦秆等柔软之物间隔卸力,便万无一失了。”
天元帝点点头,带众人来到沙盘前,重点指出几处边防要塞,“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埋上!”
布置一条绵延近百里的地雷区,来就炸,炸了我们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