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斐望着两人没入竹林小道的身影,挑眉,看向身边才出关两日,但这会被忽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秦冬霖,笑了一声:“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你出关,小十不围着你转,也不叽叽喳喳吵你的,有些稀奇。”
“她孩子心性,自然喜欢和孩子玩。”秦冬霖转身,不为所动,“约莫还有三个时辰到鹿原,你和昀诃多看着点,别一落地就出岔子。”
说完,转身消失在漫天的竹叶与和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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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飞天殿稳稳落地,殿内的人一个接一个下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有一瞬短暂的沉默。
荒沙,一望无际的荒沙地,没有花,没有树,也没有人,长风呼号,死一样的寂静。
这里的天空是沉沉的灰色,却并不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乌云聚集的前兆,反而像被某种晦涩的难以挣脱的血色锁链缠住了,挣脱不了,天与地,还有远处光秃秃的土山,都充斥着一种绝望的压抑至极的感觉。
几乎是本能的就让人感觉到了危险。
湫十站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处牢笼中的困兽,那种强烈的情绪撕扯着人的情绪,让人不知道如何排解。
来之前,湫十就曾在藏书阁的书册和父母亲的描述中知道了这地方的凶险,但听说和亲眼所见绝对不是不是同一种感受,那种视觉上的冲击来得尤为强烈。
“不愧是被称为死亡之地的中州鹿原。”陆珏站在湫十的身侧,如是感叹。
“好了诸位,不要在这里多待,我们先进驿站。”宋昀诃将诸多窃窃私语之声压下,身为主城少君,他身上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虽然生了一张温润若玉的面孔。
六界宫那些长老们联手修建的驿站,并不在这荒沙之中矗立着,它存在于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中,只有携带着通行的信物和令牌,才能顺利找到入口。
宋昀诃身上并没有令牌,他上前两步,走到秦冬霖身边,道:“冬霖,先入驿站吧。”
秦冬霖颔首,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宋湫十身上挪回来。
这还是头一次。
不,是第二次了。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一边揪着他的袖子说怕,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这风沙满天的地方了。
她总是说怕,实则胆子比谁都大。
只是这回,他不过闭关一个多月,宋湫十以往诸多使在他身上的招数和习惯,通通偃旗息鼓,没了这份闹腾,他身边的空气都随之安静了下来,而这种安静,多多少少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身边多出了一个小孩。
哪怕他才说出小孩就喜欢跟小孩玩这样的话,哪怕明知那是伍斐的弟弟,他现在看那小孩,多少还是有点不顺眼了。
秦冬霖垂眸,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他从腰间解下令牌,朝前一掷。令牌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悬至半空,化作一道由灵力构建而成的巨大的门。
一行人有条不紊地进了那扇巨门,门内与外面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情形。
满目皆翠,玉宇琼楼,这个时节,里面的花开遍地,草木葳蕤,呈现出一种蓬勃的旺盛的生机。
亲眼见过外面的荒凉与落败,乍一看这样的活力,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很快,有稳重的从侍来上前为他们引路。
与其说是驿站,不若说是一个巨大的园子。园内极大,每一处的景致都值得人驻足观赏,但现在大家显然都没有这样的心思与兴致,一百多个人跟在后面,除却散碎的脚步声,没几个人说话,便是有小声和身边同伴说话的,声音也都压得很低。
妖界随行的名单早在数月之前就上报到了六界宫,所以从侍捏着他们的身份牌,一个个点人,分配居所,进行得异常顺利。从南边一路走过,绕过一片小湖,入目是两处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一应摆设皆新,显然都是用心布置了的。
这个时候,跟着从侍身后的,只有宋昀诃,湫十,秦冬霖,伍斐和另外几个领队者了。
“这三间院子是留给诸位入住的,长老们让公子和姑娘们自行分配。”那名从侍转身,面对秦冬霖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问:“秦少君,流岐山的人在两个时辰前到了,可需从侍代为引路?”
秦冬霖颔首,道:“有劳了。”
“少君客气了。”从侍笑了一下,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冬霖脚步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步子微微一顿,他侧首,望向湫十的方向,发现她跟伍斐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眼神没有分给他。
“宋湫十。”他声线清冷,带着微微哑意,出乎意外的勾人,“不准乱跑。”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宋昀诃和伍斐又不怎么能管得住她,若是平时还好,但现在外面就是鹿原中州,她一个人乱蹿,太危险。
湫十没能理解他这份苦口婆心,她早就习惯了他数万年如一日的嘱咐,随意地嗯了两声,敷衍得极不走心。
行,这是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秦冬霖懒得再管她,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等确认完流岐山那边队伍的情况后,秦冬霖再回来此处时,小世界的天穹上已经挂上了弯月。
宋昀诃、伍斐和秦冬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湫十和另一名女孩住隔壁,剩下的几个也凑了一个院子。
他们的院子里点着灯,伍斐和宋昀诃都在院子里坐着,几只萤火虫停在茂盛的草丛间,扑棱着飞起来的时候,带着若隐若现的光点,好看得很。
“那边怎么样了都?没出什么岔子吧?”秦冬霖一坐下来,宋昀诃便问。
秦冬霖点了点头,道:“一切都挺好。”
宋昀诃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流岐山那边人多,还群龙无首,没人压着,这里又是六界宫,万一出什么事,会十分麻烦。
进来的时候,秦冬霖注意到隔壁院子没点灯。
宋湫十到新地方的第一晚肯定不会乖乖修炼或者歇息,没有电灯,证明已经出门了。
“她人呢?跑出去了?”秦冬霖食指点着桌面,眉心微皱。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