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相思欲绝但为君 133 风啸箭响如裂帛(2 / 2)

「这怎么行!这是给殿下您的……奴婢不渴!」

「说什么呢?咱们沿途补给不易,这路途遥远,又像行军一般的赶路,你又怎能不累不渴?哪!」聿珏对知更递出水囊,见她不敢接,聿珏只得板起脸来,「本宫叫你喝你就喝!路途还长着呢,我可不愿见你乾死在这片荒漠里。」

虽乘车輦,聿珏一路以眼,透过车窗见识了从繁华到荒芜的景象,纵然前途茫茫、路途颠沛,她不愿错过,一路行来更无怨言。

「你忘了本宫说过的话么?」

在生死之前,是没有身分尊卑之别的。

聿珏清楚,知更与画眉商量得来这次同行机会,乃是抱持着必死决心;在听了聿琤那毫不掩饰的企图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也当视死如归,却是在白鹤观里头给湘君彻底点醒了。

她不欲死。不仅如此,还得一心求活!

而身边这些亲信,纔是决定她生死的要角,缺一不可。

知更拗不过聿珏,庄重的跪下接受恩赐,「奴婢谢过殿下!」

见她终于乖乖听话,聿珏转而笑开,道:「等到咱们回京,本宫便也让你出嫁去,像画眉一样,不仅如此,我还要亲自替你们俩主婚。」

知更喝没几口,全因聿珏这番话而呛咳出了大半!「咳、咳!殿下您……咳!」

「哟!咳出来多可惜?我是认真的,所以哪,你可得给我好生保重,知道否?」

她抹着泪,迎向聿珏的笑脸时,竟颇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眼前的聿珏,彷彿又回到了未出嫁前的淘气模样。

她无声点头,热泪盈眶。

「报!」是苑以菡。

聿珏搁下漆盘,苑以菡入帐篷时,禁军黄袍外的鳞甲还沾了不少沙尘与霜雪,她单膝伏地,「卑职参见殿下!内城女兵驻守巡逻业已安排妥当。」

「嗯,有劳了;外头漫天沙尘,又乾又冷,将士生火造饭想必诸多不便吧?」聿珏扬手,示意她免跪。

「在连帐内勉强可行,多谢殿下关心。」苑以菡望了几日来经常见面的知更一眼,悠悠啟唇道:「殿下,柳公公想必也说了,咱们如今算是待在与西荻边界之间扎营……算算时日,国舅爷的兵马大概也要到了。」

「那是在国舅愿意出兵相助的情况下。」初次听闻湘君劝皇帝拟了密旨时她还十分惊讶,她万万想不到湘君居然会将脑筋动到国舅身上。「你是要跟咱说,这几天将是本宫处境最危险的时候,是不?」

相较于知更的恐惧,聿珏说起此推论时仅是一叹;苑以菡皱眉,听聿珏续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是祸躲不过,本宫虽不欲死,却也早有心理准备。」

「殿下且听卑职一言!」苑以菡凑近聿珏,压低声响道:「不管太子用什么法子来陷害您,一直到国舅爷的兵马赶抵之前,卑职会亲自驻扎在您的帐外,咱的青马也会按在内城处以备不时之需,卑职答应过藺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助您脱困!」

「原来如此……让你费心了。」把马匹按在内城,确实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方法。「湘君人待在宫里,还能与咱们互通音讯,多亏有你在。」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苑以菡报以浅笑,「明儿个一早还需赶路,卑职就不多做打扰了,告退!」

知更收拾着什物,再如同前几夜那般替聿珏更衣;此回出使,聿珏的护身法宝仍是一应具全,每每瞧见金丝软甲,总让她忆及她与湘君定情的过往。

「奴婢长久以来一直有个疑问,可又怕僭越了。」服侍聿珏躺下,仅留一盏油灯,知更跪在聿珏身边时忍不住开口了。

手心握着湘君替她求来的符,聿珏静静瞧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现下就你我主僕最亲近,想问什么就问罢。」

「那奴婢就斗胆开口了……在您心中,究竟是把姑爷,放在怎样的位置?」

聿珏心头一顿,将符揣进怀里翻过身,对上知更。

「就奴婢来看,姑爷替您付出的,实不下藺护卫,可您一路上却连提都没提过姑爷。」

「是呀,我知道;他不仅视我如珍宝,就连湘君他也一块儿包容了。

「本宫明白你替燁卿抱不平的心情。」她拢着发丝,一手轻轻按着肚腹,遥想着此刻待在京城里的娃儿,「我其实心底是感谢着燁卿的,也知道自个儿对他不公,但我也给他生了两个女儿,相较于始终难以给个名份的湘君,我在意湘君,自然是更多一点儿。」

「可藺护卫已经是圣上的人了不是么……」

「她没有从了父皇!」聿珏声调转为严厉,扬起声调驳斥,「她亲口对我说的,她没有!此番出使前她与我相见,早已把话说得明白……知更,你定是听闻了湘君给封为贵人,心底生了疙瘩?」

遭聿珏看穿的知更咬了咬唇,别开脸。「奴婢只是觉得好处似乎都在藺护卫身上,她不仅当了贵人,还能自在游走在您与圣上之间,而您却沦落至此……」

她按住了知更,「别说了!我相信湘君一定尽了她最大的力量,她非但不会欺瞒我,更不会背叛我!」

面对如此坚信着湘君的聿珏,知更只能默然无语。

主僕间气氛显得有些僵了,聿珏索性闭起眼假寐;朱红圆帐里只有知更与她相伴,在知更也睡下之后,帐篷内外仅馀风声,以及沙尘霜雪拍动帐篷的声响。

『藺护卫已是圣上的人了……』

不,她信任湘君,湘君一心为了她,已是做足了最大的努力,要不,她不会让苑以菡过来她身边,更不会奏请皇帝发出密函,调动国舅爷的兵马……皇帝就是忌惮着任家,才调动国舅的封地。

连日奔波劳累,倦极的聿珏敛眼,这几天来,她已是渐渐习惯让风雪沙尘陪伴着她入眠,想到再过不了多久或将与布塔娜一叙,在惶惶不安之中勉强找到一丝值得欣慰的理由。耳边风声呼啸,她把整个人缩进被里,就当最后一点知觉都将散去之际——

地上成串震动没来由将她惊醒。

打从西北方来的?

「好像是兵马……」、「有兵马来着……」、「大伙儿稍安勿躁!」等声响接连窜出,再也无法假装镇静的聿珏离开被窝,恰巧与同样起身的知更视线交会。

「殿下,这声音是……」

「莫非是国舅……」话还没说完,一声破空清响伴随着布帛撕裂声窜入圆帐内,然后是迎面灌入的大漠沙尘!

聿珏藉着微弱灯火瞧清来物,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根箭矢,就插在圆帐地上,距离她不到两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