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他们的关系定性,不直视那若有似无的越界纠缠,是他们曾有的默契。
“如果不是你——!”
愤怒的斥责在空阔的宫殿里回荡,再高一点就几乎称得上尖叫,安戈涅差点认不出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她吸了口气,死死咬住了嘴唇。
正因为艾兰因总是显得游刃有余,在他面前情绪失控,不论是谁占理,总让她感觉是自己输了。
艾兰因这次看了她几秒才说:“作出决定后,我第一个告知的人是您。我也给过您选择。”
侯爵宅邸落地窗前的窒息感又漫上来,安戈涅反而低低笑了声:“我真的有选择吗?你希望我选择留下。”
他并未否认。
安戈涅又想笑,但感到那么做都浪费力气。艾兰因就是这样,他不会强迫人,总给人有选择权的假象。
但实际上,正确的选项往往只有他认定好的那一个,抑或是哪个都不能排除的全选。
城破前夜没能甩到艾兰因脸上的质问,以更加露骨、愈发刻薄的方式脱口而出:“让我留在你身边干什么?看着叛军血洗王宫,乖乖当个傀儡,一个有足够分量的筹码,任由你展示?
“然后经过一番精心筛选和议价,被你卖给需要笼络的人?比如那位叛军指挥官?”
艾兰因脸上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他只是安静地、专注得有些可怖地看着她。
安戈涅于是知道,她这通发作也不算白费,居然成功惹得艾兰因不快了。她轻挑地翘起唇角,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成就感夸大,生怕对方看得不够清楚。
这很幼稚,但能刺到艾兰因就够了。
而且她怀疑在他眼里,她始终就是个小孩。
“你——干什么!”
艾兰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她足下绊到东西,艾兰因及时转身拉了她一把。她避免失去平衡跌倒,却也因而险些撞到他身上。
缠绕着紫罗兰的焚香气息一下子变得很近。
艾兰因的信息素。
一般情况下艾兰因总是将信息素收敛得很好,强度很多时候和beta相仿。
不需要依靠alpha对同性以及异性的压制就能达成目的,这是他的傲慢。
只有非常偶尔地,安戈涅才会在他身上捕捉到柔和清苦的影子。还不够熟悉的时候,她一度以为那是衣物熏香。
安戈涅机械地后退,又踩到了刚才差点绊倒她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艾兰因带来的蓝绣球花束。只是被无留恋地放开坠地后,又惨遭踩踏,本就脆弱的花团悄无声息地变形,溃散了一地。
“你干什么?”安戈涅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表情,用力抽手。
艾兰因松开五指,说话同时身上外溢的信息素快速内敛:“外面还没换岗,如果不想让反抗军守卫听到争吵内容,至少进一扇足够隔音的门后再吵,您意下如何?”
“好啊,原来侯爵大人愿意屈尊和我吵啊。”安戈涅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她知道艾兰因不喜欢她这样。他果然转开视线,一言不发地打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房门。
安戈涅跟进去,原本想砰地摔门制造气势,艾兰因却在门边没动,她还没来得及伸臂,他就迅捷又利落地将门轻轻带上了。
她忍耐地吸了口气,却又隐约嗅到了紫罗兰焚香味。
门后的空间比预想中要小,原本是备用衣帽间,站两个人就有些局促。
“刚刚吵到哪里了?”安戈涅挑衅地开口。
“您说那时我希望您留下,”艾兰因直接回到刚才争执的断点,“确实,我希望您选的是留在我身边。”
她闻言扯了扯嘴角。
“但即便您选择逃离首都星,我依旧为您准备了身份、帮手和必要的物资。任谁看来,都会觉得我对您多有偏袒。”
“偏袒……?”安戈涅跟着念,丝毫没掩饰嘲弄。
艾兰因弯了弯眼角,他维持着他清楚她迷恋又厌恶的宽和姿态,徐缓道:“殿下,您不能把自己所做的决定引发的后果,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一瞬间好像回到过去,他看完她交上去的作业,微微笑着抬起头来,温和又不留情面地戳穿她是前夜瞎糊弄完成的。
安戈涅差点呵斥他闭嘴。
艾兰因或许读懂了她的表情,却没有点到为止:
“如果您没有执意绕路去王宫,然后险些被卷入第一波攻城的交火,您完全来得及在王家空港被袭之前离开首都星。如果是那样,现在您也许已经在联盟、共和国,或是我想不到的地方享受您渴望的自由生活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声调变得如机械呆板:“那时路伽还在宫里。”
艾兰因低眸注视着她的神色变化,温柔却也无情地陈述:“是。去接他,和他一起走,那是您的选择。”
如果不和她一起逃走,路伽身为omega,是否会和留下来的那些人一样,平安无事地进入新的保护设施?
她的选择……是错的吗?
是她害死了路伽?